“你是?”
“在下是三皇子殿下吩咐留在暗处保护您的,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现身,更不会干涉您的生活。”
三皇子?
慧心目光一颤,想到了当日庭院中那个高高在上的,说她与司空夜身份悬殊的男人。
可原来,这么高贵的人,竟暗中派人保护她。
抿了抿唇,慧心脸色苍白如纸,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有些无助:“大人,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黑衣人无言以对,身为暗卫,他的存在相当于影子,影子又如何能说话干涉意见呢?
慧心手中紧握着那枚玉扳指,心如刀绞。
有些后悔自己做局太狠,司空夜那么纯良的人,看到了这一幕,心里该会有多难受?
绮月寒也告诉她,司空夜已经决定顶住家族压力与她在一起。
司空夜能为她做到这地步,她又有什么理由退缩?
闭上眼睛,慧心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什么决心一般,再睁开时,眼底一片坚决。
“大人,司空公子方才往哪去了?您可以带我去找他么?”
影子一默,点头。
……
另一边。
司空夜哀莫大于心死,觉得自己真心错付,再待在城里也没什么用处,便转头去追赫连潭他们了。
“驾!”
尘土飞扬的官道上,一匹马飞驰而过,马背上年轻人眼眶通红,咬紧牙关,握着缰绳的手背爆起青筋。
猛然迎面走来一辆悠然自得的牛车,年轻人虽悲愤,脑子倒还清楚,急急勒住缰绳吁了声。
马蹄高高扬起,他费力抓着才没有被掀下。
好不容易等马儿平静下来,年轻人伏在马背上,痛哭哽咽。
官道上,来来往往着商队行人,他却顾不上尊严脸面,在温暖的阳光下失声痛哭。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京城家族中的威逼,与方才看到的一幕,像两把刀子拉扯着他的心脏。
将向来矜贵的他割的支离破碎。
恍然抬头,司空夜抹了把冰凉的脸,心底像一个无底空洞,回声重重如鬼魅,问自己:“就这么回去了么?”
就这么屈服于家族,回去娶一个不认识更不爱的人,从此终老,如行尸走肉。
这是他要的么?
大抵是连日来废寝忘食,也可能是天上的日头太烈,司空夜听不到自己的回答,却眼前一黑,从马背上倒了下去。
恰好一辆马车经过,穿着水粉色,化着精致妆容的女子跳下马车,走到他身边。
迷迷糊糊中,司空夜觉得她身上的脂粉味有些熟悉,如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女人的手,喃喃:“慧心……别走,别离开我……”
女子皱着眉头,咬唇愠怒。
没想到世上竟有这么巧的事,她竟遇上替慧心赎身的那傻子了!
仔细打量眼前的男人,虽胡子几日未打理,瞧着狼狈不堪,但能看出来,底子是个俊俏公子,娇生惯养的。
车上跟着的龟公见她久不上来,叫了声:“素素娘子,咱们该回去了。”
女子眼中微光闪烁,忽然一笑:“吴公,行行好,帮我个忙,把人抬进去。”
龟公跳下马车,狐疑,这女人何时有这闲情好心了?
这白素素算得上是楼里花魁,只是年岁渐长,心思也渐刻薄狠毒起来,一向讨厌鲜活年轻的姑娘。
尤其讨厌楼里有个叫慧心的姑娘,他记得那姑娘一双眼睛水灵灵的,好似会说话,弯弯笑起来时,脸颊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白素素明里暗里,同老鸨不知说了多少慧心的坏话。
他还是很庆幸慧心被人赎走了的,那时正是白素素同老鸨说慧心似乎私底下与男人私会。
若慧心没走,少不得要挨老鸨几顿毒打。
走近前一看,倒在地上的男人衣裳瞧着华贵,只是一派邋遢,还有几分眼熟。
白素素攒了一辈子赎身钱,如今虽说还挂着风尘女子的名头,却比寻常人硬气多了,在城外另有一套自己的宅子。
据说是某个恩客背着妻子租来给她的。
马车被指使着赶向那小院子时,龟公笃定了传言不虚。
白素素到了地方,塞了他几两银子,眼中暗含威胁:“吴公回去可知怎么和妈妈说罢?”
“诶诶。”
打发了闲人,白素素指尖勾着自己一簇头发,嘴角上扬,腰肢柔软一转,妖娆走进屋里。
司空夜刚醒来,头疼欲裂,揉着眉心,看着陌生的环境,目光有些迷茫。
忽然鼻尖一阵香气袭来,和慧心用的脂粉香有些相似,但浓烈了许多,隐隐让人生厌。
眉峰一皱,腿上便坐上一个女人,媚眼如丝,贴着他呵气:“公子,奴家瞧您晕倒在路上,将您救了回来。”
同一时刻,官道上,慧心紧紧抿唇,娇嫩脸庞被风沙打的生疼,嗓音沙哑问影子:“大人,齐郎应该走不了这么远罢?怎么还没见到人?”
影子下马,忽看向路旁,树边栓着只白马。
正是司空夜那只。
慧心也看到了,一惊:“齐郎是不是出事了?”
影子摇头,指着另一道马车辙痕:“司空公子往这边去了。”
那去向,却不是去京城。
慧心咬了咬唇,把心一横:“我去找他。”
她知道那个方向,城里有些富人豢养情妇,便在那租间院子。
腿上的重量压的人不适,甜腻香气也让他反胃,司空夜皱了皱眉,用了十二分涵养才没把人扔下去。
斯斯文文道谢:“多谢姑娘相救,小生身上还有些银子,便当做谢礼了。”
这女子穿着酥胸半露的衣裳,身上浓重的脂粉味,司空夜已猜到她的身份可能是风尘女子。
救他,无非为财。
女人却目光一沉,随即,颇有些急不可耐的将唇贴近他耳朵,用上挑逗技巧:“公子,我不要你的钱。”
她也曾和慧心一样青葱鲜活,却在这泥沼里挣扎过了半生,容颜渐渐不再,一颗心也愈发空洞。
像她这样的人,到头来除了被那些粗鲁肥胖的乡绅几个钱买回家做妾,任意欺凌,还有什么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