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篾工的帮助下,一个方形竹篮费了会儿功夫,就编好了。
然后,宋长河在篮子底部,装了两条竹轨,用来滑动。
刚开始,因为竹篮的竹轨跟滑轨一样粗细,根本放不下下去。
二虎爹主动去找了根稍微细一点的竹子拿过来,一比划,能放进滑轨里。
然后重新给竹篮上竹轨。
谢师傅作为营造师,雕梁画栋、飞檐斗拱都懂一些。他会的地方,就他上来帮忙,要比其他人快许多。
二狗子爹几个就在旁边打下手。
虽然大家是第一次配合,但每个人都全力以赴,竟然还挺和谐的。
谢师傅的小徒弟带着人匆匆赶过来,费了老力挤进人群。
“师父!”
谢师傅蹲在地上,抬起头看了一眼,问:“牌坊那边的活儿搞完了?”
小徒弟:“……”
咦,这场面不大像出事了的呀?
“来,你过来!”谢师傅喊小徒弟,“这是宋师傅改造的吊篮,你在旁边仔细看看,学着点儿!”
宋长河好几个徒弟在这儿看着呢,他一个徒弟也不能吃亏了。
这种工械方面的事儿,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看。
村正当然也在里头。
他看着自家平时闷不吭声的老二,虽然在宋长河这里话依然不多,但那神态明显活泛了许多。
就知道他这一步走对了。
宋长河对滑轨跟竹篮修修改改,从空篮子拉不动到能拉动,到轻松拉动,每进步一点,围观的人群就给他鼓掌。
“宋师傅好样的!”
“宋工厉害了!”
正是工役们。
“长河厉害啊!”
“长河好样的!”
这是村里人。
每个围观的人,心里的感受都不同。
有的是:“哦,原来这东西是这么做的呀!”
有的是:“哦,原来事情还可以这么干啊!”
有的是:“这活儿看着好像简单,但做起来,也不容易啊!”
搞完竹篮跟滑轨,日头已经偏西了,村里的男人们还不愿意回家。
“长河啊,你继续搞,我们陪你!”有人喊。
其他人都哈哈笑,或站、或蹲、或靠、或倚,一个都不走。
宋明珠回来一看,得!这跟看人钓鱼、看挖土机有什么区别?
男人呐!
宋长河也在兴头上,喝了碗水,歇了口气,继续装滑轮跟绞盘。
因为宋长河这么一改,吊篮就变成了滑篮。运动方式变了,这滑轮就不知道装哪儿了。
宋长河试着不装滑轮只装绞盘,也不是不行。
但篮子里一上砖头,光靠绞盘就有点费力。
看来还是得装滑轮。
滑轮这东西,原先在吊篮里头,是挂起来的。如今铺在地上,该装哪儿呢?
还是宋明珠看了一圈,跟她爹说:“爹,你这样,麻绳从竹篮中间兜一圈,绞盘放这里,滑轮放绞盘前面的中间,立起来……”
吧啦啦,吧啦吧啦。
听得村里人云里雾里。
懂一点行的人不熟悉宋明珠说话的方式,刚开始没能领会。但随着宋长河开始改造,就慢慢儿地品味出来了。
哎呀,宋师傅家这小丫头,厉害啊!
有些人家里孩子来喊吃饭,还不肯走,还要看。
“爹!娘说再不回去吃饭,就别吃呐!”
这人只能讪讪地回去。
梅氏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到底还是喊了一声:“长河,要不,你们先吃了饭再搞?”
“不了!你跟娘她们先吃吧!”宋长河头也不回地道,“我刚想到要怎么弄,不搞完怕一会儿忘了!”
梅氏窝了一肚子气,又骂不出口,只能进屋去,点灯招呼伍老娘跟宋明珠先吃饭。
“男人有时候就这样,搞什么入迷了,就不管不顾的。老头子当年也是这样。”伍老娘知道媳妇在生闷气,宽慰媳妇道,“别管他,饿一顿也没事的。”
宋明珠看了一眼她婆婆,心里大赞。
她婆婆透彻啊!
村里人都说伍老娘性子懦坨,但伍老娘自己看得明白:她媳妇是个能干的,孙女又聪明,儿子也不懒惰,都有主见。
她去操那个多的心干什么呢?
她一切行动听吩咐,就是对这个家最大的助力。
三个女人在屋里把饭吃了。因为外面人太多,梅氏就把女儿放伍老娘那儿,让伍老娘看着。
“天晚了,你别再出去了啊!”梅氏叮嘱女儿。
村里人扛不住家里的催促,陆陆续续走掉一些,又陆陆续续有些端着碗回来了。
大家基本上都喝的粥,浓稠都差不多,谁也不嫌弃谁。
宋长河没吃饭,谢师傅也没吃饭。
两边的徒弟也没吃饭。
——谁都不舍得错过一个见证奇迹的时刻。
宋长河跟谢师傅这里敲敲那里打打,在土里打下立桩,分别把滑轮跟绞盘装上。
谢师傅喊他小徒弟:“我们从上面放篮子,你下去,装半篮子砖。”
先别搞太多,不知道麻绳受不受得住。
宋长河这边,二虎爹主动要求去坡下帮忙。
“他一个小孩子,不熟悉我们村的地形,我下去吧!”
村里人两头的热闹都想看,就分了几个出来,跟着二虎爹下去宋长河家坡下面。
还点了几根枯柴当火把插在地上。
没人舍得浪费油灯。
再一个,这种黑天,油灯也不顶用。
二虎爹跟几个村里人帮忙,往竹篮里填了半篮子砖,扯着嗓子喊:“好了!”
宋长河在上面听到了,就开始转动绞盘。
能拉,但是很费力。
“不行!”宋长河把竹篮放下去,道,“太费力了!这样拉不是绳子断就是竹篮坏,还有可能绞盘崩掉!”
“吁——”村里人一阵唏嘘。
忙活了两天,这么个结果,谁都不愿意接受。
梅氏出来看了一眼,把丈夫拉到一边,小声道:“你把竹篮两边加个挂耳,再加多两条绳子,三条绳子一起拉,那力不就均匀了?”
她本来是不想多嘴的。
但看这阵势,丈夫今天要是搞不好这个,怕是不打算吃饭睡觉了。
她也心疼丈夫,这才出来多嘴。
“是哦!”宋长河一拍脑袋,欣喜地道,“是我想轴了!三娘,谢谢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