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鸣放下药材,走到厨房,拿出家中那个年代久远的砂锅,开始细心地准备煎药。炉火温和地跳动,火焰映红了他的面颊。他按照陆道士嘱托的药方,一味一味地加入锅中,轻声唤念着煎药的口诀,仿佛这是一场与天地对话的仪式。
炉火映照下,药香渐渐弥漫开来,空气中带着温润的草药清新,令人心神安稳。陈鸣的动作娴熟而专注,尽管脸上还带着些许疲惫,但他的眼中却闪烁着一丝执着和坚毅。
这时,隔壁的林鸣早已跟随陆半闲道士前往小镇的古老道观修炼去了。林鸣与他一向嬉笑怒骂,言语间充满了少年间的玩笑与打趣。现在,屋子里只剩陈鸣一人,心中难免泛起一丝孤寂。往日的嬉笑声仿佛还在耳畔回响,可如今,只剩下炉火的噼啪声和药香的缭绕,显得格外清冷。
陈鸣叹了口气,低头看向那本大荒天剑经。书页已经泛黄,字迹清晰,仿佛一个沉睡已久的古老传说,等待着有缘人去开启。他轻轻翻开书页,细细品味着那些复杂而神秘的剑诀。每一行文字仿佛蕴含着天地大道的奥秘,剑气纵横,斩妖除魔,令人心生向往。
虽然许多地方晦涩难懂,但这本剑经已成为他心中难得的精神寄托。每当夜深人静时,他总会拿出来,细细研读,像是寻找一条通往命运之路的钥匙。
窗外,月色朦胧洒下银辉,映照着古旧的屋瓦和低垂的槐花枝条。微风吹过,带起一阵轻轻的花瓣雨,如细碎的星光飘落在地。陈鸣坐在桌前,翻看着剑经,手指轻轻划过那些古老的字迹,心中却不由自主地牵挂起那位躺在床上的女子。
她的面容虽瘦弱,却透着一股异样的坚韧与冷静,仿佛经历过无数风霜与磨难。那双眼睛,曾在昏迷时空洞无神,如今虽恢复了神采,却依然隐藏着许多谜团。她究竟是谁?为何会落入这般境地?这背后,是否隐藏着更为复杂的因果纠缠?
这些疑问如暗涌般在陈鸣心头激荡,他知道,眼前的平静只是短暂的假象,风暴很快就会再次席卷这座小镇。
炉火渐渐减弱,砂锅中的药汤泛起阵阵涟漪,陈鸣将其盛出,轻轻吹凉,准备给少女服下。药香混合着火炉的温热,带来一丝温暖,也带来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正当他准备端药走向卧室时,门外传来一阵低沉的脚步声。陈鸣顿时警觉,紧握药碗,缓步走向门口。
门外,是陆半闲道士的身影。他身披道袍,肩背一柄青铜拂尘,面色凝重,眼神中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陈鸣,林鸣暂时还在道观闭关修炼,我特来查看那少女的伤势如何。”陆道士缓声道,声音中带着几分关切,“此女身负奇异命格,不可大意。”
陈鸣点头应道:“多谢道长关照。她刚服了药,精神似有所恢复,但仍显虚弱。”
陆道士微微皱眉,叹息一声,“这药方虽好,但仅是疗伤之初步。接下来,还需结合符箓与真言辅助,方可彻底转危为安。”
他从怀中取出一卷符纸,符文复杂,闪烁着淡淡的金光。陈鸣接过,仔细观摩,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敬畏。
次日清晨
林鸣站在家门前,目光紧紧盯着那位身披青袍、头戴莲花冠的道士。陆半闲神色安然,腰间系着一只黄铜香囊,身后站着一身青衫、束发佩剑的陈鸣。两人身形皆立于朝阳逆光之下,显得肃穆而遥远,如赴一场天地间的修行征程。
“道长,你要带陈鸣去哪里?”林鸣声音低沉,语气中带着一丝少年不易察觉的忧虑和挣扎。
陆半闲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清澈如洗,带着一种洞察世事的从容和悲悯:“带他去他该去的地方。”
“那……”林鸣嘴唇微颤,终究还是问出口,“那道长你……你还会回来吗?”
陆道士沉默片刻,随即轻轻摇头,眼神落在那棵庭前老槐树上,像是看透了年轮中的千年光阴。他低声道:“不会回来了。此次一别,便是道与人、山与川的分别。”
阳光透过树叶,在地面上洒下一层斑驳的光影,像是在林鸣脚下悄然开了一场送别的花。
“所以——”陆道士看着林鸣,目光忽然柔和了许多,“林鸣,你要好好读书。你天资不凡,道骨隐现,却生在俗世之中,这本是命数安排。你不需要急于求道,只需静心为人。若有一日你我重逢,希望你依然是那个心中存善,眼中有光的少年。”
林鸣闻言,心头一震,垂在身侧的双拳悄然收紧。他不懂“命数”之说,也不知“道骨”何意,只是觉得,这一别后,陈鸣和自己,便像是被分开在两条不同的路上。
陆道士转身,目光落在屋中那间小卧房的门帘上,声音忽然放轻:“这位女子,今后可能就会与你作伴。”
林鸣一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门帘轻动,一阵药香随风溢出,女子此时尚未完全康复,正倚在床榻上,神情略显虚弱。她的眉目清冷,仿佛山间初雪尚未融化,然而在听到“作伴”二字时,眼神里却有了一丝明显的波动。
“她是个命格奇特之人,”陆半闲语气凝重,“她的未来多舛,与你同处,或许有助于她脱困,也可能是你自己的劫数。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能照顾好她。”
林鸣没有立刻答话。他低头,仿佛在细细思索这份托付背后的重量。良久,他抬起头,缓缓点了点头,声音轻却坚定:“我会的,道长。只要我还在,她不会孤单。”
陆半闲见状,微微一笑,目中闪过一丝难得的欣慰。
他从怀中掏出一物,是一枚古朴的青铜戒指,表面镌刻着一道道繁复玄奥的符文,隐约透出微光。他将其递给林鸣,轻声道:“此物名为‘静轮’,可宁心定神,亦可避邪祛灾。若有大难,可持此戒对天念我名三遍,或许我能听得见。”
林鸣双手接过,郑重地点头:“我记住了。”
风起,晨光洒落,道袍微扬。陆半闲转身,陈鸣紧随其后。两人踏出门槛,走在古道上,一前一后,身影渐行渐远。
陈鸣回头看了林鸣一眼,那一眼中有无数话语都未说出口。他想说:“我们终究还是兄弟。”也想说:“好好活着,等我回来。”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轻挥了挥手。
林鸣站在原地,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槐花镇北口那座石桥尽头,才轻轻叹了口气。
他低头看着掌中的戒指,又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房门。
屋内,那位女子已经起身,靠坐在床沿,身披薄衫,眉目间透着一种古老而陌生的宁静。她看着林鸣,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点头,像是在表示认同,或是一种早已知晓命数的接受。
林鸣跨入屋内,将煎好的药递到她手边,微微一笑,说道:“你就先住下来吧,等你伤好了……我们再说以后。”
(第291章到此结束感谢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