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她简洁作答,声音平稳,但心中翻涌。
她知道,这场调任,既是保护,也是隔离。联邦高层显然不希望她继续停留在那个政治风暴频发的中线基地,却又不愿意让她彻底淡出视野。第33地面突击师,在联邦军队中被称为“战斗怪物的坩埚”,她将被投进这片炼狱之中,看是否能熬成真正的“新型军官”。
她的眼神变得冷冽。
“请问,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我手下的士兵?”她问。
上校瞥她一眼,露出几乎是讽刺意味的笑意。
“等你通过‘协同实操’测试之后,战术算法才会根据你表现,分配你合适的资源、装备与部属。”他转身离去,只留下冷硬的话音在空中回荡,“别让人觉得你只是靠媒体和冲突火了一阵子。”
登机的那一刻,海若雪回头看了眼天空。
两轮月亮正从东边升起,光照将金属平台照得一片惨白,仿佛整个图拉西斯基地都浸泡在一个巨大的外科手术台上每一块板、每一个螺钉、每一滴机油,都是解剖战争的器械。
她轻轻抬起右手,摘下头盔。
风掠过她额发,远方传来又一轮调动广播,新的兵团正在进驻。
运输机正在升空。
这是一架标准型号的远程重载vtol垂直起降运输机,编号为p-19“牛头人”。整架飞机的内舱没有一扇舷窗,只有金属舱壁密闭环绕,几排用锁扣固定在轨道上的高背座椅笔直排列,一如手术室中摆放整齐的手术工具。
舱内灯光是标准的军规冷白色,与其说是照明,更像是在给一群肉体与金属的组合物做稳定压控。
海若雪坐在靠近舱门的位置,头盔置于腿上,作战背心的束带贴着胸骨。对面的士兵正打着瞌睡,脑袋随着飞行时轻微的震颤一点点晃动。座位上的每个人都被束缚在了这台巨大的钢铁罐头中,仿佛一块块真空包装的肉。
在这密闭空间里,时间变得异常缓慢。
新兵们大多打开了各自的终端,有的在阅读简报、有的刷着娱乐板块的旧新闻,还有人正用触控手套和终端上的全息面板下着古老的电子棋。军队的网关系统限制了他们访问外部的大多数频道,只允许使用官方许可的通讯平台和几个审核过的娱乐平台。有人试图越权,终端便立刻弹出“未经授权,代码403”的提示。
耳边是一种低沉但不断持续的震动声,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拽进了某个不眠不休的战争引擎之中。
“据说,我们要直接调往前线作战基地……”一个年轻的男兵低声说,声音在头盔内部回响,被临座的士兵通过短距离无线接入听见。
“去打谁?凯莫瑞安?听说他们都快被打回老家了。”
“是啊,现在全网都在说我们稳赢——联邦军队势不可挡,大获全胜。”
“那为啥我们还得取消假期?”有人冷笑一声,“我妈寄来的年糕还没吃上。”
“你妈给你寄年糕?我连家人通信的机会都没捞着。”
“你还能联系上你家?我家早就被‘战时征用’了——房子卖给联邦军务署了,他们说我们那地是‘战略要地’。”
“操蛋。”
谈话逐渐沉寂,没人继续说下去。
一位坐在角落里的老兵从外表看可能不过三十岁出头,但眉眼间的纹路早已被战火刻满。他抬起头,用那种浸过火线的眼神扫视一圈,然后慢慢吐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