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此次来犯,准备充足,这天寒地冻的,此战再打下去,对双方都没有好处,只会增加死亡人数。”
“因着儿臣是重伤失踪,不仅是镇国公,连陈国都派出大量兵力想要借机绞杀儿臣。”
“之前借住在老伯家养伤之时,都曾有好几拨陈国士兵来搜查,全赖老伯心好,家中有地窖,让儿臣藏身其中,才堪堪躲过。”
“后来儿臣能下地走动了,便偷偷跟踪过那些陈国士兵,还真叫儿臣发现了他们的粮草位置。”
“原本想要一把火烧掉了之,后又一想,正好借此事来设一局,试探林大将军一二。”
“遂传信给镇国公,让其告知林大将军,有隐藏在陈国的线人发现了陈国粮草的藏匿地点,命其立即带兵前往摧毁,得令既出,不得延误,让其没有通风报信的机会。”
“而儿臣则计算好时辰,时辰一到,不管林大将军是否前来,儿臣都会依计火烧粮草。”
“后,林大将军果真未来,儿臣火烧粮草后便返回了军营,见到了镇国公,这才得知林大将军带兵出了军营后根本没有前往粮草藏匿的地点。”
“反而是带兵去了相反的方向,而那处,有着林大将军接到命令后,令几名心腹先行临时弄出的十几辆装满杂草的木板车。”
“因着时间太过匆忙,来不及多加掩饰,只能在上头盖了一层薄幔遮掩,试图趁着天色昏暗,直接下令点火,以混淆视听,骗过士兵们,被镇国公带兵当场抓获。”
“林大将军矢口否认罪行,声称是天色太暗走错了路,可镇国公抓住了那几名弄假粮草的心腹,具都指认了是受林大将军所指使。”
“林大将军拒不认罪,镇国公顾忌陈国粮草已烧,恐怕陈国会为了尽快解决战争抓紧时间拼力反扑,料到马上便会有一场恶战。”
“遂也无暇顾及审问林大将军,只能将其关押,着人严加看守。”
“当儿臣回到军营时,林大将军已被关押起来了,儿臣带人搜查林大将军的营帐,却一无所获。”
“后来,陈国没了粮草,果然狗急跳墙,着急攻打,没了林大将军当内应,他们又没有足够的食物养活大军,很快便退兵了。”
“天寒地冻,打仗本就劳民伤财,夺回城池后,儿臣便没有再追。”
“原本想着给父皇报喜,可又想着林大将军一事需要父皇定夺,便让镇国公在边关处理战后事宜,儿臣则带着林大将军一干人等回了京城。”
“一路快马加鞭,不曾过多停歇,方才刚过的城门,便进了宫,父皇若是不信,眼下林大将军便被押解在宫门外,父皇可以传唤审问。”
谢南渊面色冷若寒霜,漆黑的双眸中却蕴含着怒火,他用平淡的嗓音不疾不徐地将事情的经过一一说明。
尾音落下的一瞬,谢荣已是怒火滔天。
他猛地站起身道:“李顺全!传林大将军!”
“是!”李顺全战战兢兢地道,转身便出去了。
事情急转直下,随着谢南渊的归来,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沈琼华与洛希瑶掌控的范畴。
洛希瑶不知何时偷偷溜到了沈琼华的身边,轻轻戳了戳沈琼华的胳膊,小声惊呼道:“琼华,不会吧?这林大将军真的与陈国勾结了?”
这林将军的事迹,洛希瑶是听说过的,从一介小小的大头兵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位置,也算是光耀门楣了。
洛希瑶想不通,这样一个人,缘何非要做出那等通敌叛国之事,难道陈国许了他天大的好处不成?
让他能够冒着多年出生入死,所得功勋毁于一旦的风险,去为陈国卖命?
沈琼华早已眉头紧拧,轻声道:“你接着往下听便是,假的真不了,真的也逃不过。”
谢南渊的为人她清楚的很,是不会为着打击安王的势力,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
余光瞥向了永宁侯,却见其目光闪烁,周贵妃拧眉,目光惊疑。
沈琼华的视线又移到了低垂着头的谢祁安的身上。
谢祁安与林惜颜结亲,安王府和林府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
难道她原本只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却歪打正着了?
沈琼华在心里暗自嘀咕着,林将军就被两人架着抬上来了。
沈琼华打眼一看,竟还是熟人,临泽和纪北。
此刻的林将军早已没有了当初在边关与镇国公针锋相对时的威风,他全身都被一根足有一指粗的麻绳给绑着。
嘴里塞着粗布,蓬头垢面,披襟褴褛,华发丛生,好不狼狈。
临泽和纪北将林将军抬到殿前,给他解绑后,临泽一脚踹向林将军的膝窝,令其跪下,这才将他嘴中的粗布拿掉,离开了。
谢荣目光沉沉地看着林将军,“林将军,瑞王说你勾结陈国,你可认罪?”
林将军自然不认罪,他顾不上已经被绑的麻痹的四肢,颇为狼狈地朝谢荣磕头道:“皇上明鉴,绝无此时,这都是……都是瑞王和镇国公故意构陷臣的啊!”
谢南渊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地陈述事实道:“林将军莫不是以为只要你死不承认,这件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没用的,死了这条心吧。”
“你不承认有的是人会承认,你的心腹,之前跟随你一起出去烧‘粮’的士兵,那两个听从你的命令想要杀本王的副将,只要他们认罪了,你就是舌灿莲花,也歪曲不了事实。”
他看向谢荣道:“父皇,林将军弄出假粮草的那几个心腹,还有那两个副将,儿臣此次都一并带回来了,他们都可作证,父皇都可随时传唤。”
“至于那些士兵,可能就要等还朝时,父皇再召见了,儿臣这里有名单,可以交给父皇过目,父皇可派人逐一询问。”
谢南渊一边说着,一边从衣袖中掏出一份名单,目光清正,一派坦然。
李顺全接过,转交给谢荣。
谢荣打开,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人名,重重地将其拍在扶手上,怒道:“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你还有何可狡辩的!竟还敢攀蔑瑞王与镇国公,具体都做了什么,还不快从实招来!”
林将军听着皇上的怒斥,一脸灰败,余光看向了谢祁安,心下一紧。
林将军闭口不言,谢南渊却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谢南渊接着开口道:“父皇莫急,这林将军也是受人指使的,父皇要审问也应当审问罪魁祸首才是。”
说着,他瞥了眼谢祁安,对方恰好也在看他。
四目相对,具是冷若寒霜。
谢南渊从袖中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李顺全。
李顺全接过,立刻呈上去给谢荣。
谢荣看着上头的字迹,瞳孔一缩,将其打开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