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苗的影子在柳彬的脸上跳动。

    卉儿从最开始的气愤,渐渐平静下来。

    到最后,她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听他爹绘声绘色说那些她听过或没听过的故事。

    后来。

    祸不单行。

    瘟疫来了。

    医者不仅医不好别人,还不能自医。

    柳彬也躺下了。

    卉儿当然会医术。

    而且她的医术不比她爹的差。

    可是,家里面没药。

    没药怎么救人?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刚死了几个人。

    村里就来了一对父子。

    父亲接近四十,剑眉凤目,气质不凡。

    儿子十四岁上下,脸上有个痦子。

    这对父子二话不说。

    直接开始在村里摆摊。

    父亲张罗,儿子治病。

    不停的有马车从外面进来,送来一批又一批的药材。

    卉儿做为村里的医生,理所应当要去帮忙。

    接触中,卉儿了解到,这对父子是端木家的人。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端木二字意味着什么。

    只觉得这对父子医者仁心。

    没多久,隔壁村的好闺蜜风二娘来找卉儿,说是隔壁村也染了瘟疫。

    于是,脸上有痦子的儿子就去了隔壁村。

    父亲便两边送药两边跑。

    大部分人都治好了。

    可有的人,命中注定挺不过去。

    柳彬正是如此。

    弥留之际,柳彬把卉儿叫到身边。

    他让卉儿给那对父子鞠躬,感谢恩人的救命之恩。

    然后,便当着大家的面,让卉儿在父子里面挑一个。

    屋中五人。

    卉儿一家和那对父子。

    除了卉儿和脸上有痦子的儿子,其他人并不意外。

    显然,长辈们早就商量过这件事。

    儿子摔门而出,父亲不闻不问。

    他就这么静静站着,等待卉儿的答复。

    卉儿想到白哥儿,便开始哭。

    哭得撕心裂肺,她的母亲也跟着哭。

    唯有柳彬,鼓着眼不为所动。

    这时,姓端木的父亲开口说了一句令卉儿动容的话。

    “我会留下一笔钱,帮村民渡过大旱,同时,端木城女主人的位置,在我有生之年,都将会为你留着。”

    说完这句话后,男人便出去了。

    接着,柳彬也说了一句话。

    “卉儿,父亲就要走了,从小到大,我什么事情都依你,唯独这一件,你要考虑父亲的意见,两个女人要想在当今世道活下去,不容易的。”

    眼见操劳了大半辈子的父亲此刻眼里满是不舍和期待。

    卉儿默默点头。

    不久后,柳彬走了。

    卉儿便带着母亲,上了端木家的马车。

    临走前,她在曲家的屋檐下挂了一枚香囊。

    这是她送给白哥儿的离别礼。

    只不过,一枚香囊,根本等不起一年多的时光。

    故事中的故事,陆天明润色过。

    但故事中的人是真的,人做的事也是真的。

    无论柳卉是不是身不由己,光是端木家的这份诚意以及恩情,想来当时的她也没有其他办法能够应对和偿还。

    一嫁,救了家人,也救了乡亲。

    陆天明静静看着对面捂头痛哭的曲白。

    男儿泪一口饮下。

    很烈,像火一样烧到胃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

    可能是一柱香,也可能是一盏茶。

    曲白从嚎啕大哭变成了小声抽泣。

    陆天明倒了一杯酒递过去,缓缓开口。

    “我有个朋友跟我说,人这一生,要面对三样东西,第一个是天地,第二个是他人,第三个便是自己。

    我刚出生的时候,地没了,五岁的时候,天塌了。于是,我开始面对他人,所幸运气不错,没受过太多白眼,但终归是吃了不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