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纸瞬间便燃起了火焰，她的身形逐渐透明。
她略微满意的看了一眼，效果倒是比自己平日里的鬼画符强上许多。
初拾正欲俯身，后颈汗毛突然竖起。她本能地翻滚躲避，一道黑芒擦着耳际掠过，钉入身后石墙。
竟然是一支淬了毒的袖箭！
“呵呵，逮到只小老鼠。”阴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初拾抬头，城墙上一名魔修正举着弩弓冷笑。隐身符在攻击时已然失效，她毫不犹豫地甩出琉光，剑光如银蛇缠上对方咽喉。
魔修瞪大眼睛倒下，但警报已经发出。
远处响起尖锐的哨声，火把如潮水般向这边涌来。
坏了坏了！
“来不及了”初拾咬牙捏碎了另一张隐身符，片刻未作犹豫，便纵身钻入了排水口。
狭窄的通道内满是滑腻的青苔和刺鼻的霉味，她屏住呼吸，手脚并用地向前爬行。
身后传来魔修的咒骂声，有人开始用兵器捅刺排水口。
逼仄的通道仿佛没有尽头。初拾的膝盖已经开始磨出了血痕。
就在她骂骂咧咧问候了云涯祖宗十八代之后，前方终于出现依稀的光亮。初拾心头一喜，加快速度向出口爬去。然而就在她即将冲出通道的刹那，一股森冷的气息突然扑面而来。
她猛地刹住身形。
通道出口处，一道修长的身影逆光而立。
那人一袭暗紫长袍，衣摆绣着诡异的银色纹路，在微光下如活物般蠕动。初拾的视线顺着华贵的衣料上移，对上了一双狭长的凤眼。
那双眼睛旁边，缀着一颗暗红色的泪痣，像一滴凝固的血。
“小东西，咱们又见面了。”
轻佻的嗓音如毒蛇般钻入耳膜，初拾的血液瞬间冻结。
“我当是谁这几日在北境兴风作浪，原来是你啊。”低沉的男声在黑暗中响起，带着几分玩味。
君歧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他慢条斯理地蹲下身，修长的手指捏住初拾的下巴，强迫她抬头。
“让我猜猜，”他的声音略显低沉，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危险，“玄山派的弟子，何时学会做梁上君子了？”
初拾的大脑飞速运转。
硬拼？在这么狭窄的空间里，她只怕连剑都拔不出来。若是逃跑身后是死路一条的通道。求饶？那还不如直接自刎来得痛快。
电光火石间，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脑海中成形。
初拾身体微微发抖，眼中迅速蓄起一层水雾。“我只是来找人的”
“哦？”君歧挑眉，手指在她下巴上轻轻摩挲，“找人？”
初拾强忍着拍开那只手的冲动，开口道：“那日你也看到了，余淮明明在玄山对我许诺，转头却要同别的女人大婚……”她的声音不自觉的带上了哽咽，“我只是想见他最后一面”
君歧的眼神微妙地变了。他松开初拾的下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狼狈的样子——散乱的发丝，破损的衣衫，还有膝盖处渗出的血迹。
“就为了这个？”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想进九幽？”他凑近她耳畔，呼吸冰冷，“本座带你进去如何？”
她佯装挣扎，袖中暗藏的一道符纸却悄无声息地黏在了君歧衣摆内侧。
“放开我！”她厉声道，却在君歧收紧手指时“昏死”过去。
君歧嗤笑一声，将她打横抱起：“正好，兄长大婚，本座还尚缺个礼物。”
夜雾吞没了二人的身影。
——
九幽内。
侍女们正捧着托盘穿梭其间，衣袂带起阵阵甜腻的暗香。
“东阁的合欢花可都换过了？”为首的紫衣侍女正在清点名册，她低声嘱咐道，“左使可吩咐了，要每日清晨新采的，可莫要叫她不悦。”
“姐姐放心，今早刚遣人去魔界边境摘的。”小侍女踮脚将一盏琉璃灯挂上檐角，抿嘴笑道，“听说那儿的合欢花沾了灵气，百年不凋呢。”
……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侍女们齐齐噤声，只见一队玄甲侍卫押着个黑衣女子匆匆穿过回廊，所过之处灯笼无风自动。
“那是……”
“嘘！”紫衣侍女急忙捂住同伴的嘴，“二殿下抓来的人，莫要多看。”
初拾被捆仙锁链缚着，跟在君歧身后穿过长廊。
九幽魔域内的景象出乎初拾的意料。
她本以为会是尸骨遍地、血河横流的恐怖景象，眼前却是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与人间界的大宗门布局竟有几分相似。只是建筑多以黑石砌成，朱红的灯笼挂满了回廊，金丝绣线的喜绸从殿檐垂落，在幽蓝色的灵火映照下流转着细碎的光。
两侧魔侍低眉顺目，手捧着烫金的喜烛。
“瞧瞧这排场。”君歧啧啧两声，“我那兄长为了迎娶那罗刹女，可真是…”
他忽然掐住初拾的下巴，强迫她看向喜堂最高处：“你猜，余淮的喜服是不是也这般好看？”他低笑，“要不要，本座带你前去看看？”
初拾略带嫌弃的撇过头。
不发一言。
殿外，幽蓝灵火在灯中摇曳，将初拾苍白的脸色映得愈发惨淡。君歧带着她在雕花殿门前停下，指尖在她腕间捆仙锁上轻轻一勾。
“好好听着。”他附在她耳边低语，声音里带着残忍的愉悦，“本座突然有些好奇，不知你那心上人看到你该是什么反应”
殿内突然传来“啪”的一声脆响，像是杯盏落地。
“奴婢该死，尊上饶命。”侍女颤抖的声音透过殿门传来。
“好了，下去吧。”
这声音是余淮。
初拾呼吸一滞，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他的声音比记忆里低沉了几分，还是那般清冷疏离。她都快不记得有多久没听到这声音了，就像是很久很久。
“看来兄长今日心情不错？”君歧率先推门而入，玄色衣摆扫过门槛，带起一阵冷风。
殿内烛火通明，喜绸低垂。
余淮背对着门站在案前，正提笔写着什么，闻言却是头也不抬：“你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