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嘴角微扬,从袖中取出那几粒盐晶,笑道:

    “我已经知道凶手是怎么搬走神像的了。”

    “大人!这究竟是什么一回事?”沈峻问道。

    陈昭微微一笑,道:

    “凶手先在地面泼水结冰,等冰面形成后,撒上私盐,让冰面处于一种将要融化的状态,从而形成润滑的效果。

    然后,他们撬动神像,通过地面的润滑效果,将神像运出了神庙。”

    众人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其实,也很正常。

    这涉及物理知识。

    陈昭也是前世跟着教授处理了一起此类案件才知道。

    这就跟滑冰一样。

    在冰面上滑行,冰刀与冰面快速摩擦产生的热量会使冰融化,融化产生的水有种润滑水膜的功效,起到了润滑剂的作用,因而冰面很滑。

    陈昭又去台阶上寻找,果然发现了一些盐粒。

    这古代的私盐跟现代的精细盐肯定是没办法比的。

    除非是上好的私盐,才能比得上现代的精细盐。

    凶手不可能用那种精细盐,一般的私盐便足够了。

    陈昭确定了凶手的作案手段。

    严映雪摸着下巴,问道:

    “那他们为什么不用油呢。油的润滑效果岂不是更好?”

    沈峻瞪了眼严映雪,道:“笨蛋,你看地面干干净净的,要是用油润滑的话,岂能不留下一点痕迹?”

    严映雪气呼呼地掐了下沈峻的腰,怒道:

    “就你聪明,你咋没看出来凶手的作案手段?”

    陈昭见状,笑着摇摇头,又道:

    “如果凶手是按照此法行事,那两个壮汉用撬棍,就能让六七百斤的神像在冰面上滑行。

    然后运出去神庙,要是外面有接应的话,再用绳索吊装,装进箱子内,便完成了整个偷盗过程。”

    仡老恍然大悟,道:

    “难怪地上没有拖拽痕迹!冰化了就什么都没了!”

    刚说完话,仡老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竹杖重重杵地,怒道:

    “好算计!好算计啊!也不怕山神的惩罚啊!”

    沈峻沉吟道:“那就说凶手可能是两个人,极有可能是寨子内部人。”

    仡老大声道:“这不可能吧!”

    可是,这话说出口,他自己都有点不自信。

    陈昭笑道:“仡老,麻烦你将赵祭司请过来。”

    仡老握着竹杖的手突然一紧,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惊诧,道:

    “大人,你觉得此事跟他有关?”

    言罢,老人连连摇头,“不可能啊!赵祭司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我也没说跟他有关。”

    陈昭嘴角微扬,笑道:

    “只是想问问情况。呵呵,祭司大人方才走得急,连衣角被勾破了都不知道。”

    陈昭说着,从袖中取出一缕靛青色的布丝。

    正是方才赵祭司甩袖而去时,被神台边角勾下的衣料。

    仡老盯着那布丝,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疑,道:“这料子……”

    陈昭将布丝收入袖中,笑道:“仡老,不必多疑,本官只是例行问话。还请将祭司请来,就在这神庙中问几句话。”

    仡老沉吟片刻,终于点头,道:

    “好,老朽这就派人去请。”

    他言罢,转身去吩咐人去了。

    待仡老离去,沈峻凑上前低声道:“大人,您真怀疑那赵祭司?”

    陈昭不置可否,道:“凶手人数不可能太多,应该只有两个人。而赵祭司对神庙对熟悉,他的嫌疑最大。”

    而后,他踱步到神台后方,蹲下身,道:

    “你们看这里。”

    严映雪俯身看去,只见神台附近有一道血迹,只是在下方,注意不到。

    “这是凶手留下来的?”严映雪问道。

    陈昭笑道:“应该是撬神像的时候,磕伤了,流血了,看这个位置应该是小腿位置。平时让你们查案要仔细,结果这个都没有注意到。”

    两人尴尬地挠挠头。

    正说着,神庙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赵祭司怒气冲冲地闯进来,喝道:

    “汉官!你究竟想做甚……”

    “祭司大人。”

    陈昭不慌不忙地打断他,询问道:“请问神像失窃那晚,你在何处?”

    赵祭司一愣,山羊胡抖了抖,道:

    “那晚?我……我自然是在家中!”

    陈昭负手而立,道:“你不在神庙内居住,反而在家吗?”

    赵祭司冷哼道:“那晚太冷了,我在家里居住有何不妥?”

    陈昭笑了笑,道:“你别激动,我就盘问一下而已。这神庙就你一个人吗?没人看守吗?”

    赵祭司脸色一沉,山羊胡气得直抖:“汉官!你这是审犯人吗?”

    陈昭不紧不慢地踱着步,笑道:

    “祭司大人多虑了,只是例行询问罢了。对了,那晚可有人为你作证?”

    “我……我妻子可以作证!”赵祭司道。

    “哦?”陈昭挑眉,“夫妻作证,恐怕难以服众啊。”

    他忽然伸手拈起赵祭司的袖角,那布料在阳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笑道:

    “这上好的杭绸,在这里应该很贵吧。一匹少说也要十两银子。祭司每月俸禄几何?”

    赵祭司猛地抽回袖子,脸色煞白,道:“你……你……”

    “还有这靴子。”

    陈昭指向他脚上崭新的鹿皮靴,“看针脚,这一双要六两银子。”

    仡老在一旁倒吸一口凉气,道:“赵祭司,你哪来这么多银钱?”

    赵祭司额上渗出冷汗,突然指着陈昭,厉喝道:

    “这是别人送的,不关案子的事情!”

    陈昭笑道:“别人送的,你倒说清楚谁送的?”

    沈峻一手按在横刀上,喝道:“说清楚。”

    “这……”

    赵祭司踉跄后退两步,撞在供桌上,却结结巴巴说不出来话来。

    “赵祭司,你必须说清楚!”

    仡老也发现了不对劲,他们寨子里不富裕,就算是祭司,也跟他们穿着没区别,可是赵祭司却穿上了绫罗绸缎,也不禁让他遐想。

    见众人咄咄逼人,赵祭司眼珠子一转,叹了声,道:

    “是马家赠送的!他想多购置一些上好山货,让我出面帮他。”

    陈昭幽幽一笑,道:

    “马家,也就是说跟你关系不浅,还给你很多银钱?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勾结了马家,将神像运走了?”

    “胡说!”

    赵祭司突然暴起,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我跟你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