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去年教过他们材料特性。”

    最惊险的一幕发生在李小虎的频道。

    少年误入沼泽区,当他拔出陷进泥潭的腿时,整片苔藓地突然隆起——下面竟埋着网状触发装置!

    “别动!”林川对着麦克风大吼,但已经晚了。

    李小虎本能地翻滚躲避,引爆了连锁机关。

    数十支染色箭从四面八方射来,少年虽然拼命闪躲,右肩还是被“击中”,红色染料立刻洇开。

    “淘汰。”林川冷声道,“医疗组准备接应。”

    正当众人注意力集中在李小虎身上时,主屏幕突然切到章香怡的镜头。

    曾经吊车尾的姑娘正面临最复杂的局面——

    她发现的装置被藏在蜂窝后方,而蜂群显然被人工激怒过。

    “这太过分了!”周敏拍桌而起,“蜂毒可能致命!”

    林川无动于衷:“看她的选择。”

    章香怡的脸颊已经肿起一块,但她的手稳如磐石。

    只见她慢慢后退,突然用匕首割断身旁的藤蔓——

    预判好的落点让藤蔓恰好砸在蜂窝对面的树干上。

    受惊的蜂群立刻转向声源,她趁机冲向前,三下五除二拆除了蜂窝后的装置。

    “时间到。”傍晚六点,林川宣布训练结束。

    二十名学员中,十六人完成全部任务,李小虎等三人因“负伤”淘汰,唯独少了赵平凡。

    搜索队找到他时,少年正跪在溪边处理右腿伤口——

    他为救触发陷阱的佟有为耽误了时间。令人震惊的是,他身旁整齐摆放着五个拆解完毕的装置,远超考核要求。

    “为什么多拆两个?”当晚的总结会上林川问道。

    赵平凡平静地抬起缠满绷带的腿:“第七个在我回来的路上。”

    萧卫华在散会后拉住林川:“蜂窝那个设计…”

    “竹叶青的主意。”林川望向医务室方向,灯光将学员们互相包扎的影子投在窗帘上,“她说真正的恐怖分子不会讲武德。”

    老将军沉默良久:“你知道我最担心什么吗?不是他们学不会,而是学得太好。”

    他指着监控录像里王浩改装诡雷的画面,“这些孩子将来会变成什么样的武器?”

    林川将一枚未启用的诡雷放在萧卫华掌心:“武器没有善恶,关键在于握枪的手。”

    他顿了顿,“明年的课程该加入国际法和战争伦理了。”

    月光爬上宿舍窗棂时,林川独自检查着回收的装置。

    秦锐拆解的阔刀雷上留着精确的笔记,叶雨的凯夫拉衬垫被整齐叠放,就连淘汰的李小虎都在装置旁留下了分析纸条。

    山风掠过树梢,带来远处学员们的笑声。

    林川摩挲着赵平凡多拆的那个装置——

    少年特意标注了改进建议。这让他想起多年前自己第一次排雷时的场景,那时教他的老班长说过的话至今回荡耳畔:

    “地雷最可怕之处,不是爆炸的瞬间,而是你永远不知道它埋在何处。”

    三个月后。

    食堂的灯光在雨夜中显得格外惨白。

    林川推开门的瞬间,二十双眼睛齐刷刷望过来。

    他早就从监控里看到这群小子晚饭后没回宿舍,而是聚在食堂角落里窃窃私语,但没想到他们会在等他。

    “报告总教官!”王浩第一个站起来,军姿标准得挑不出毛病,只有微微发抖的指尖暴露了紧张,“我们有请求。”

    林川扫视一圈。秦锐的嘴角绷成一条直线,赵平凡假装在擦勺子,叶雨的小手攥着章香怡的衣角。

    连平时最刺头的李小虎都低着头,用叉子在餐盘上划着看不见的图案。

    “说。”林川把雨衣挂在门边,水珠在地板上汇成一小洼。

    王浩深吸一口气:“我们想申请探亲假。”

    食堂突然安静得能听见雨打窗户的声音。

    林川的目光像x光般扫过每个学员的脸,最后落在王浩胸前——

    那里别着一张泛黄的照片,露出半截穿军装的男人的肩膀。

    “理由。”

    “我们已经两年零三个月没见到家人了。”王浩的声音越来越小。

    角落里传来抽鼻子的声音。

    林川不用看也知道是叶雨,那个才如今十四岁岁就能拆解各种危险度和难度极高的诡雷的小姑娘,每次提到家人都会红眼眶。

    “不行。”林川的声音像块铁板。

    李小虎猛地抬头:“为什么?普通军校都有探亲假!我们又不是囚犯!”

    “因为你们不是普通军校生。”林川走近餐桌,手指敲在钢制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签协议时第三条写得清清楚楚——十八岁前不得离校探亲。”

    章香怡突然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声响:“可那时候我们才多大?!根本不懂——”

    “现在懂了?”林川打断她,“选择权在你们手里。”

    他指向门口,“留下,遵守规则;离开,永远别回来。”

    雨声填满了沉默。秦锐的拳头在桌下攥得发白,赵平凡终于放下了那根擦了十分钟的勺子。

    王浩胸前的照片不知何时翻了过来——

    一个穿陆军常服的男人抱着戴红领巾的小男孩,背景是某个军区大院的拱门。

    林川的目光在那照片上停留了半秒:“想走的,现在去收拾行李。警卫连会送你们到火车站。”

    没人动。

    林川看着他们,脸上依然保持着那种极度的冷漠:“你们要明白一件事!长期的孤独、思念,也是你们这个阶段需要学习的一部分!”

    “古往今来,军人,忠义只能选其一!”

    “你们选择进入这所学校,就意味着你们暂时放弃了家庭,选择了国家!”

    “但是,你们始终有自己选择留下还是离开的机会,军校不会强留任何人!”

    “如果你们连对家人的思念都控制不了,那也就不配待在这里学习和训练!”

    “解散。”林川转身时,余光瞥见叶雨把脸埋进了章香怡怀里。

    心理辅导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周敏抬头时,林川已经站在她桌前,作训服上的雨水滴在评估报告上,晕开了墨迹。

    “你早就知道。”这不是疑问句。

    林川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暴风雨前的闷雷。

    周敏推了推眼镜:“上周的心理测评显示,87的学员出现轻度抑郁症状,43有睡眠障碍。”

    她抽出最底下那份文件,“叶雨连续一个月做噩梦,梦里都在喊妈妈。”

    林川拿起文件,叶雨的档案照片上,小女孩笑得露出两颗虎牙,与现在训练场上那个眼神凌厉的小战士判若两人。

    “他们只是孩子。”周敏的声音软了下来,“哪怕是龙焱的那些特种兵,也需要情感寄托。”

    窗外的雨变成了冰雹,砸在玻璃上像机枪扫射。

    林川想起中东基地里那些娃娃兵,那些被极端组织灌输了仇恨的孩子们,他们从不喊想家。

    “战场上敌人不会因为你思念父母就手下留情。”

    他把文件扔回桌上,“软弱会害死他们自己和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