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场景再次一遍遍的重演。
她努力想要叫醒他，但是他却听不到看不到她一点。
她一遍遍的看着陆且行被逼上绝路，他的痛苦，无力，沉痛的一切，她阻止不了。
他跪在那，一遍遍的求他们相信他，所有人都在冷眼旁观。
戚悦跪着扑上去，抱着他的肩膀，眼泪掉在他的颈窝里。
“别这样，我相信你，我信。”
“别求他们了，我信你，我信啊。”
他顿住，然后戚悦听见他暗哑的声音问，“真的吗？”
“你真的，信我？”
即使他被千夫所指，依然相信他吗？
戚悦捧着他的脸，丝毫不顾及手指上沾的血，与他直视着，告诉他。
“我信。”
“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好的。”
我清楚你的为人，你的品行，即使千夫所指，那又如何？
她牵着他的手，在尸山血海中，带着呆若木鸡的青年往外走。
她说，“跟着我。”
“我带你回家。”
她已经看好了房子，是他们共同的家，他和她的，家。
两个没人要的小动物，一起在寒风中抱团取暖吧。
两个人在一起，他们就都不再是孤家寡人了。
陆且行麻木的眼眸恢复一点神采，似乎从噩梦中回神。
“戚……悦……回……家。”
……
场景碎裂，再次回到他被穿透肩胛骨跪在审判台上那一幕。
她跪在他身上，抱着他的肩膀，不管他能不能听到，能不能感知到，依旧和他不断说话。
不管有没有作用，她都会千百次努力救他于水火，拉他出晦暗深渊。
就像他曾经无数次救她一样。
最后的断云崖上，他企图飞升，但是杀孽太重，天道不怜。
而那个卖花的小女儿身上的毒开始发作，各大名门正派，围剿。
他身中数剑，跌落断云崖。
最后的一刻，有人义无反顾一跃而下，牵住了他的手。
他说，“你不怕吗？”
不怕他吗？他是这样一个手上染尽了鲜血的恶种。
戚悦在坠落的风中，手指拢着他的脸，“你知道吗？你真的把我养的很好。”
曾经的戚悦像个麻木的木偶，连生气发脾气的能力都没有。
但是陆且行养的小姑娘，会哭，会笑，会撒娇。
爱人如养花，他给了她足够多的宠爱和底气。
坠落到底了。
没有痛苦，没有疼痛。
天光大亮，她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断云崖上，没有任何人，只有他们俩。
他像最初见面一样，屈膝坐在危险的边沿。
“戚悦，和我在一起，你真的不后悔吗？”
她向他走近，蹲下来，跪坐在他身侧，“永不后悔。”
她听见他似乎笑了一声，然后轻柔的摸了摸她的脸，把腰上的玉佩解下来，系到她的身上。
“陆且行。”
“我的名字，是陆且行。”
他是妖族血脉，最奇怪神秘的那一支，他手指压着她的后颈，靠近她的耳边。
“掌握妖的名字，就是和妖签订契约。”
我们将守望相助，生死与共，纠缠一生。
他最丑陋的样子，她都已经见过，是她自己说的永不后悔，那可说好了。
再后悔，可不行了啊。
一阵耀眼夺目的光从昏暗的岩石山洞中爆发，许知椿尝试再次默念那个法诀时，素雪灯终于有了反应。
幻境坍塌，陆且行身上的魔气被净化，他握着戚悦的手腕，低头看她。
“有危险的时候，你可以用这个名字召唤我。”
一般都是这样的，用妖的名字召唤妖，但是来不来就是另说的了。
可是面对这个傻兮兮的千百次为他而来的小姑娘，刀山火海，他一定会来。
戚悦说陆且行把她养的很好，但是陆且行想，她也把他养的很好。
戚悦没有什么攻击性，她浑身上下刺都是软的，但是她有一股别人所没有的温柔力量。
像是最顶级的疗愈药剂，可以治愈不可见的所有晦暗陈伤。
敖辛的骨血被他吞噬，强大的血肉力量充盈他的魂体。
或许，他可以用那只黑蛟的骨血为自己重新捏一具肉身，他想在现实世界里，拥抱她。
那些恼人的苍蝇总是围着她转，很烦，想全部弄死。
素雪灯的光隐约透进坍塌的幻境中，他简单和戚悦交代几句后陷入休眠中。
戚悦睁眼醒过来，脚下是连泊的血坑，在她出现的一瞬间，那把淌血的长剑在她手中消散于无形。
她一看到面前的各种妖魔鬼怪，吓得一点不敢动。
长得都好抽象啊，会不会吃掉她？啊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
而她面前的妖鬼们看什么恐怖怪物一样看着她，有的腿肚子都打颤。
两两相望，谁也不清楚对面的实力和自己的能力，都害怕的噤若寒蝉。
一时僵持住了。
正在这时许知椿提着那盏素雪灯过来，身染无辜杀孽的妖鬼顿时跟被在油锅里煎炸过一样。
“什么东西？好痛！”
“素雪灯！是素雪灯！”
脚步乱七八糟的，持枪的特种部队队员也围过来，宁诀尾巴毛也一块一块的血迹，林柏青和李飞提着剑。
两伙人分庭抗礼。
宁诀咽了咽喉咙，刚才的戚悦实在是太过于可怕了，暴走之后他甚至感觉这里除了她今天很可能一个活口也不会留下。
但是最后关头许知椿终于有用了一次。
他小心的问戚悦，“清醒了？”
戚悦点点头，暗示对面那些敖辛的信众们，“怎么处理？”
林柏青提着剑从旁边凑过来，“玄清他们已经在路上，据说有特别处会开传送法阵的大佬，应该很快就会到了。”
可能是身边有人，再加上陆且行在身边，虽然面对的情况是她从没处理过的，但是她依旧没有那么紧张害怕了。
甚至她还有空和林柏青闲聊两句，“是特事处还是特别处？”
林柏青大喇喇的跟她摆摆手，“一个地方，叫法不同而已，还有人叫它鸡毛组织的。”
鸡毛组织，明显是那些混不吝的给取得外号，就是嫌弃他们多管闲事。
散漫的妖鬼往往有一套自己的行事准则，特事处的人很多都是纯人类，他们并不认可这种地方。
坚定认为，他们玄门的事情玄门管管就得了，都妖鬼化了，怎么还能被普通人类支配。
千百年都没被这么管着过。
事发的时候，也是赶巧了，因为林柏青和李飞犯了点小错，无非也是犯了禁飞令的管理条例。
但是那边正好有人对龙虎山这边突然得到的一剑龙吟非常好奇，原本应该是小职员来开罚单，找也是先找林柏青本人。
但是为了打探情报嘛，还是找玄清这个老头喝了个茶，罚单只是个添头。
这位特事处的一位处长还是和玄清有点交情的，但是没想到这老爷子真是油盐不进，怎么试探都把嘴闭的比贝壳都紧。
也是正好此时收到了林柏青他们的求援消息，这位特事处的三处长魏庭玉带特事处人员和龙虎山来了一次联合援助。
光圈开在甬道里，玄清老头子一下来，踩到了那几个连环杀人犯的“人体碎片”，把他恶种的差点吐出来。
“魏庭玉！你看你找的什么破地方！”
人员乱七八糟的相继落地，那股人体残渣的味儿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味道直冲天灵盖。
隐约有队员的干呕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