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朦胧昏暗的光线，静谧如水的空气里，纪云州带着不安和脆弱的声音，以及他似乎因为害怕失去而把我裹紧的动作。
都那么不真实。
可他透过薄薄衣料传过来的烫人的体温，以及他贴在我后背处那结实有力的心跳，都在佐证，这是真切发生的事情。
纪云州就在我身后，在紧紧抱着我。
可他，怎么会这么脆弱无助地求我别走？
纪云州不是这样的，也从来都不会这样，他在人前是如高岭之花的神外一把刀，在人后，他也只会在他的掌心宠郑欣然面前温柔包容。
如果说纪云州有可能会求着谁别走，那这个人只有可能是郑欣然。
不可能是我的。
他又把我当成郑欣然了，抱着我在怀里，心里想的都是郑欣然，口中叫的老婆也是郑欣然。
上次抱着我叫乖，还只是前几天的事情，这会儿他又故技重施。
一股难言的恼怒感涌上心头，我用力挣扎，想要把自己从纪云州怀里挣出去。
心里想着郑欣然，就应该去找她，为什么要抱着我叫着她？
他纪云州夜不归宿都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又给小姑娘买了爱巢，又不是没机会，何必搞这种事？
“别动，老婆。”纪云州浓黑的眉头皱了起来，他锁着我的肩膀和腰身，把我扣得更紧，他的脸埋在我的脖颈处，有湿热的水汽扑在我脖颈上，他语气里的哭腔更浓了，“你怎么变了呢？你一直都在骗我对不对？你说过只爱我的……”
“纪云州，你给我醒醒！”忍无可忍的，我终于爆发了，用力推开纪云州埋在我脖颈处的头，我厉声喝问，“你给我看清楚，谁是你老婆？”
因为愤怒，我揪的是纪云州的头发。
没错，我不仅要推开他，还要让他醒。
纪云州果然吃痛，他紧拥着我的手臂僵硬，果然顺着我的动作拉远了与我的距离，下一刻，他睁开了眼睛。
窗外月光疏淡，却依旧可以映亮纪云州的眼睛，他的眸子静幽，默默看着我，眼尾却闪动着一点晶亮的水光。
似乎是刚哭过。
为什么哭？
我愤怒的心在看到这抹水光时，情不自觉地颤了一下。
却又在下一刻迅速稳住，恢复冷静。
或许纪云州没有哭，或许是我的错觉，即便他真的哭过，也不可能是为我而哭。
毕竟，他抱着我时，心里想着的可是郑欣然。
我用手肘支撑着身体，努力拉远我们的距离，盯着那双在黑暗中静幽的墨色眸子，冷然发问：“醒了？纪云州，你不会是失恋了吧？”
我怀疑小姑娘跟他吵架闹别扭了，不然一个夜不归宿成常态的人，怎么会回来抱着我睡？
那双墨色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纪云州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忍不住嗤笑一声：“怎么，小姑娘不要你，你就……”
“月月。”一句话没说完，纪云州突然在此时开口了。
他那双静幽的眸子依旧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却又缓缓说出了一句：“我老婆叫月月。”
“沈弦月。”
仿佛有人在我脑门上弹了一下，又像是有一颗无形的子弹正中我眉心，我的脑袋轰隆一声巨响，身体却僵在那里，再也动弹不了。
有人帮我动了。
纪云州的手臂伸过来，宽大的手掌拢在我肩头，温柔地用力，轻而易举就把我再次拢进他的怀抱。
我的脑袋枕在他手臂上，腰身被另外一只手臂圈住，重新叠放在他胸口，他的下巴抵在我肩头，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快睡吧……太累了。”
我确实累，这几天都没睡好，可是此刻，我根本就睡不着。
纪云州那句话带来的震撼感让我久久难以回神，以至于我又忍不住怀疑，我是否依旧在梦中。
否则，纪云州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口中所叫的老婆，难道不是郑欣然吗？
我很想再问问纪云州，很想再确认一遍他是不是说错话了，可纪云州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幽深，我转头看去，他双眸紧闭，已经睡熟了。
因为睡得很熟，所以他的身体也跟着放松，抱着我的手臂也松了，我轻而易举就从他的怀抱挣脱出来，赤脚下床，站在床头呆愣了好一会儿。
床头放着的电子表提示我，现在是凌晨三点半。
我记得我回来的时候还是傍晚时分，家里没有人，我是在浴缸睡着的，纪云州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是他把我从浴缸抱到床上睡的吗？
我回过神，彻底睡不着了，转头找手机，却发现手机不在身边，就光着脚进了浴室。
出人意料的，浴室里干净极了，浴缸里的水空了，就连浴室地面都干爽一片，像是被刚刚清理过。
手机不在浴室里，我又转出来，走出卧室，去客厅里寻找。
路过阳台时，我脚步一顿，目光被阳台上晾晒的一排衣服吸引了。
黑色内衣，还有内裤。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我昨天进浴缸之前脱下来的。
原本是要洗的，可我在浴缸里睡过去了，我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洗了它们。
而它们此时正安静地晾在阳台上。
谁洗的？纪云州吗？
是他把我从浴缸里抱出来的？也是他清理的浴缸？是他帮我洗的内衣裤吗？
不可能吧？
养尊处优的纪家太子爷，怎么会做这种琐碎小事？别说他不会洗衣服，即便他会洗衣服，他也不会给女人洗贴身衣物。
可这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做的？
我又呆站了好一会儿，心情复杂极了。
我在客厅茶几上找到自己的手机，就干脆在沙发上坐下，盖着毯子打开手机。
奇怪的是，手机通知页面干干净净，太反常了。
我点进微信去看，才看到了一些消息。
最上面是刘女士发的消息，长长的一篇，简直是小作文。
粗略一扫就知道她的用意，我连回复都不回，直接关闭对话框。
下面一条是护士长发的消息，问我回家休息了吗，身体怎么样，明天能不能正常上班。
但很奇怪的是，这些消息全都是已读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