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只觉得这两年里,每个等待纪云州回家的夜晚很漫长。
可今天我刷新了自己的感觉。
等待纪云州的夜晚虽然漫长又苦涩,可到底是安全的,我坐在价值上亿的豪宅的真皮沙发上,穿着松软的真丝睡衣等自己的丈夫,所有的苦都源自心里。
可此刻,我被反绑着手蜷缩在冰冷肮脏的地面,被迫听着一场暴行发生,寒风渗透我身上已经被灰尘弄脏的白色羊毛衫,我觉得今夜的一秒钟就像一年那样漫长。
多希望夏既白能够明白我的用意,能够马上出发赶过来救出我和郑欣然。
我在紧张期盼和担惊受怕以及痛苦麻木中煎熬了许久,等到郑欣然的惨叫声都哑了,等到黑壮男人疲软又满足地从郑欣然身上下来。
等到我自己已经扛不住这寒冷和疲倦,快要昏过去,耳边终于响起了一道爆裂的破门声。
一辆黑色的路虎如同一只巨大的猛兽咆哮着冲进这破烂肮脏的废弃仓库,刹车声回荡,刺得人耳膜疼。
我揪着许久的心在此刻终于落下,视线模糊,有个高大的身影从驾驶室跳下来,朝我大步赶过来。
我看不清楚他的脸。
是夏既白吗?
太好了,他终于来了,我可以放心晕过去了。
可为什么,我耳边那道声音那么像纪云州:“月月!”
再次醒来,周围光线依旧昏暗,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还被关在那间破旧的废弃仓库。
但是鼻端的消毒水味儿,和耳边轻轻的滴答声提醒我,我人在医院病房里了。
手指动了动,我感觉到手背上扎着的吊针,托起沉重的眼皮,天花板单调的白在此刻让我无比安心。
真好,我终于从那个地狱里逃出来了。
“月月,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夏既白关切的脸就在我面前,那双狭长的狐狸眼终于没有了那种邪魅的感觉,反而让我有种说不出的亲切和温暖。
有那么一瞬间,真的好想抱着他哭一场。
但我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因为此刻我手臂无力,根本就没有办法伸手去抱他。
但我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泪水,视线很快模糊,大颗的泪珠顺着我的脸颊往下滚。
“哎呦,怎么哭的这么厉害,是手太疼了是不是?”夏既白眉头蹙起,眼底有些慌乱无措,忙忙低头查看我的手,语气带着歉疚,“我给你用了麻醉剂,但是担心你的手腕恢复不好,所以用量少了点,你人年轻代谢也快,这会儿是不是又开始疼了?”
原来我昏迷之前听到的那句月月不是纪云州的声音。
夏既白也叫我月月。
看来当时我把他的声音错认成纪云州了。
我忍不住又在心里唾弃自己,纪云州对我都那么差了,我的潜意识怎么还那么在意他,甚至期望赶来营救我的人是他?
我捏了捏手指,手背的针头动了动,刺得我疼,我看着夏既白关切的脸,泪珠滚动得更快了。
真是难为他了,大半夜赶去救我,回来还替我包扎手腕的伤口。
可他误会了,我的手腕不疼,我是感激。
喉头生涩,我好一会儿才哽咽出声:“谢谢你,夏医生,谢谢你救了我……”
“嗨呀,我当你是疼哭了,原来是激动哭了,不哭不哭,现在都安全了,咱们应该高兴,应该笑。”夏既白哄我,还伸手替我擦眼泪。
他的手指修长白皙,更重要的是异常柔软,在我被泪水打湿的眼角轻轻擦拭,哄得耐心极了:“听话,不能哭了,再哭的话,小蛋糕就不给你吃了。”
哄小孩儿一样的语气,正面哄了还反面哄。
还吓唬我说再哭就不给我吃小蛋糕了。
这个人,怎么还会这样?我这么大的人了,哪里还会馋小蛋糕?
可他这么逗我,倒是把我原本的情绪给打乱了,我的泪水也止住了。
夏既白就把水杯端给我喝:“不过昨晚真是惊险,你给我发完消息我立刻意识到不对劲,还想跟你共享位置,可是你那边迟迟没有动静,我也不敢打电话,只能靠着你给的那个地址一路狂奔过来。”
昨晚?
原来,这已经是第二天的夜晚了,我居然昏睡了那么久。
也是,人在经历过惊吓时,身体消耗巨大,我这一觉睡得也并不安稳,总是断断续续,时不时醒一下。
只是,夏既白下一句话引起了我的注意:“哪知道快到地方的时候我的车居然没油了,真特么是关键时候掉链子……”
我一时愣住:“你的车趴在半路了?”
“是啊,当时急死我了,当时又在郊区了,根本就打不到车,我只能打电话给朋友,让他们想办法送辆车过来,可是等他们送到的时候,我已经看到纪云州的车子了。”夏既白脸色有些悻悻。
我又怔住,好一会儿才难以置信地轻声出口:“你,你是说,纪云州?”
不会。
不可能是纪云州。
纪云州不可能赶来救我。
我当时看到的那个高大身影一定是夏既白,我听到的那一声月月,肯定不是纪云州。
“是啊,他应该是得到了郑欣然被绑架的消息,也赶去营救了,他的速度倒是挺快,只是人有点糊涂。”夏既白嗯了一声,又皱起眉头,“他可能是认错人了,先把你带走了,倒忘了自己女朋友还在绑匪手里。”
咯噔一声巨响。
我浑身的血液都凝住,怔怔盯着夏既白那张眉头微蹙的脸,盯着他鲜艳如朱的唇瓣,声音颤抖地又问了一句:“真,真的是他吗?”
所以,当时我看到的那个人影,真的是纪云州?
那一声饱含着紧张恐慌的月月,真的来自纪云州?
最后我不是倒在夏既白怀里,而是纪云州怀里?
可他,怎么会放着自己被伤害了那么深的小情人不救,反而先赶来救我?
“是他。”夏既白点头,再一次给出了肯定,“他看到我时,把你交给了我,然后掉头赶去救了郑欣然。”
“不过,郑欣然受伤很重,已经送进了icu,同时警方介入这桩案子,消息已经全面封锁。”夏既白的语调沉了下来,脸色十分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