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荷的表情险些也绷不住扭曲起来。

    她说这番话何意?是还想借故夺钥匙吗?

    程念影此时低头从袖中取出一物:“想来想去,只好将这个借给你了。这是庙中求来的,高僧开过光,压惊,极有用。”

    木荷表情一凝。

    是她……想多了?

    但是等等……

    小宫女脱口而出:“借?”

    从来只有主子赏赐的,哪里有往下借的?

    岂不太过小家子气!哪有主子派头呢?

    程念影是真为木荷着想,却也是真舍不得:“那高僧于前年坐化,此物已成孤品,极珍贵。”

    她花了八两银子。

    足足八两。

    当时掏空了她身上所有的家当,还典卖了一支地字阁师兄送的钗子。

    她曾出借过给人字阁的师妹。

    师妹说戴了这东西,杀人都不手抖了。可见其效用!

    木荷嘴角抖了抖,不知是气的还是委屈的。她颤声道:“如此贵重之物,奴婢怎当得起?”

    傅翊插声:“既是个好东西,怎么不记着给我?”

    程念影愕然回头:“郡王也怕?”

    傅翊让吴巡将自己推得更近,而后伸手勾走了那只护身符。

    程念影一下抓住了他的手。

    傅翊失笑:“怎么?一定要给木荷?”

    程念影心道,这是自然。

    给她能算借。

    给了你,还能要回来吗?

    但程念影一时间没想好怎么合理地拒绝他,于是只与他四目相对,半晌没开口。

    看着倒像没长大的小姑娘。

    傅翊目光闪动,终于是松了手:“好,给木荷。”

    “郡王妃一番苦心,且收着吧。”傅翊转头分给木荷一点目光。

    木荷满腹憋闷和委屈,只能双手接过:“谢郡王,谢郡王妃。”

    “你说想给她备些药材,却发现钥匙在她手中。”傅翊紧跟着又开口。

    这话一下把木荷的心又吊了起来。

    程念影点点头:“我手边也没有别的东西……”

    傅翊:“你有私库,里面放着陛下赏赐的东西,也有新婚时各方送来的贺礼,你还有月例。”

    月例?

    程念影就听见了这个。

    前头的不算属于她。

    但月例,算给她的吧?杀人有工钱。替人做妻子,也该有工钱!

    “怎么?没仔细去瞧瞧?”傅翊问。

    程念影点头:“改日瞧瞧。”

    傅翊:“何必改日?你不是说怕,那这两日我陪你仔细清点一番,有事做,也就不必怕了。”

    程念影定定看着他。

    傅翊问:“怎么?”

    程念影道:“你真是极好。”

    傅翊停顿片刻,露出笑容,而隐去些许古怪之色:“你喜欢便好。”

    木荷在床上蜷了蜷身子,几近炸开。

    没有被分权,她该高兴的,该高兴的……

    “大夫既开了方子,便按方子吃几日,好好歇息吧。”傅翊扭头又对木荷交代了一句,而后便让程念影跟他一块儿走。

    屋内转瞬就又安静下来。

    小宫女实在是忍得难受,迫不及待地开口:“这郡王妃哪有半点的主母气度?说话总不害臊。”

    她一边说,一边去拿那个护身符:“谁稀罕这样的玩意儿?”

    木荷按住她:“干什么?放到我枕下去。”

    “木荷姐姐?”

    “主子厌憎不守规矩和心口不一的人……既然拿了,就要好好拿它作护身符用。”木荷艰难挤出声音。

    等回了幽篁院,傅翊便带程念影清去了私库。

    库房昏暗,施嬷嬷拿了盏气死风灯来。

    程念影自己掌着灯,从堆放着的一口又一口大箱子前走过。

    傅翊停在后面没有动。

    他手勾着钥匙,眼神漠然。

    木荷的提心吊胆他看在眼中。后宅女子视野受限,为一把把钥匙牵动心肠。实则给谁又有何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