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在一旁看着,心里五味杂陈。

    她没想到,席秋娘竟会将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明明是她说要请道士的,明明是她让席秋娘去城西李大人处问询的,如今却……

    沈老夫人将秦氏的神情尽收眼底。

    暗自叹了口气!

    她这儿媳妇,枉费自己这么多年手把手地教啊!

    连这些小伎俩都看不透。

    至于席秋娘,一直知道她心思重,未想如此缜密。

    这番话下来,不仅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顺带卖了秦氏一个人情。

    真是好啊!

    沈老夫人敛了眸。

    金嬷嬷从外头进来,步履略显急促。

    她先看了席秋娘一眼,然后走上前,俯身在老夫人耳边低语几句。

    沈老夫人原本平静的脸色,随着金嬷嬷的话语逐渐阴沉。

    她眉头紧锁,直直地盯着席秋娘:“那道士……你真不知情?”

    席秋娘心头猛地一沉,老夫人的语气,像是知道了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

    “老夫人明鉴,秋娘真不知情!”

    “若不是那假道士说凌小娘身上带着污秽,恐会祸及阖府,祸及身边人……夫人也不会……不会……”

    沈老夫人放下茶盏,杯底与桌面轻叩,发出一声脆响。

    “可那假道士可不是这样说的。”

    席秋娘呼吸一滞,随后却又沉静下来。

    虽她心中有鬼,可事实上,她除了给那假道士一百两银子,请他扫清污秽之外,可什么也没有说。

    只是那道士“见多识广”的自以为是罢了。

    她心底闪过凌曦在雨中那抹决绝身影,眼珠一转,便猛然抬头,泪雨如下。

    “老夫人,您这是何意?”

    “您这是不信我?”

    席秋娘嘴唇微微颤抖。

    “秋娘自幼父母双亡,若不是老夫人怜惜带回沈府,秋娘早就饿死在席家!”

    沈老夫人不置可否。

    席秋娘突然笑了起来。

    “这么些年,秋娘早已将沈府视为自己家,将老夫人视为最亲的人!”

    “若是连老夫人都不信秋娘了……”

    “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说罢,席秋娘猛地起身,朝着堂里的柱子一头撞去。

    秦氏惊呼一声,想要阻止却来不及。

    金嬷嬷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席秋娘。

    席秋娘被金嬷嬷拽住,却依旧挣扎着,哭喊着要寻死。

    “您若不信秋娘,秋娘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凄惨。

    “胡闹!”沈老夫人将手中的茶杯掷出,重重砸在地上。

    “砰”的一声,在寂静的堂内格外刺耳。

    碎片四溅,茶水泼了一地。

    沈老夫人锐利的目光扫过席秋娘,语气冰冷:“你这是做给谁看?”

    席秋娘哭声一顿,身子微微颤抖。

    她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金嬷嬷松开手,退至一旁。

    席秋娘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

    秦氏连忙上前,将她拢在怀中安慰。

    “不是秋娘,真的不是……”她在秦氏怀中低声啜泣,肩膀一抽一抽的,好不可怜。

    秦氏心中内疚得不行,望向沈老夫人:“母亲!此事真与秋娘无关啊!”

    席秋娘顺势将头埋进秦氏怀里,身子颤抖得更厉害了。

    秦氏心头一软,这丫头,从小跟在自己身边,温顺得很。

    怎么会做出此等恶劣之事!

    那道士在京城招摇这么些天,那些达官贵人都没瞧出个六,何况是席秋娘这么个小姑娘?

    “若是母亲要罚,”秦氏咬了咬唇,语气坚定,“罚儿媳罢!”

    沈老夫人目光扫过抱在一起的两人,若有所思。

    金嬷嬷唤了人将地上的碎片茶水收拾干净,复又为老夫人斟了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