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这是怎么了?”翠儿声音都劈了,带着哭腔。

    席秋娘疼得眼前发黑,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翠儿慌了神,跌跌撞撞往外跑。

    “来人啊!快来人啊!府医!府医!”

    喊声在秋芜院里回荡。

    惊动了院子里洒扫的婆子、小丫鬟。

    两个婆子大胆地进了屋,见这情形,不由愣了。

    其中一个婆子还算稳重,她一瞄席秋娘身下的点点血,心中预感不好。

    推着另一个婆子去唤府医,又指挥着人小心地将席秋娘抬回到床上。

    席秋娘只觉得小腹一阵紧似一阵地抽痛。

    比这背上的伤还疼。

    府医来得很快,气喘吁吁地进门,顾不上擦汗,就赶紧给席秋娘诊脉。

    府医眉头紧拧。

    翠儿心提到了嗓子眼:“大夫,我家小姐……这是怎么了?”

    府医没立刻答话,又细细探了探脉。

    迟疑片刻,他问:“表小姐的葵水,上回是何时来的?”

    席秋娘猛地一怔。

    她记起来了,葵水……好一阵子没来了。

    可她这些日子一直卧床养伤,心思全在伤处,压根没往那方面想。

    不,不会吧?

    她下意识捂住小腹,手心一片冰凉。

    翠儿忙回道:“回大夫,我家小姐的葵水……这月没来……”

    府医叹了口气,声音沉沉:“表小姐这是……有孕了。不过这胎……”

    他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席秋娘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怎,怎么可能?”她声音发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可是受了杖刑!”

    府医捋了捋胡须:“那杖不是朝着肚子去的,否则……这孩子早流掉了。”

    “也亏得表小姐身子骨好,这才能撑到现在。乡下那些农妇,怀着孩子,照样下地干活。”

    府医言罢,捋了捋胡须。

    “如今表小姐身上有伤,我开些温和的方子,将这胎……流干净。”

    话音未落,席秋娘猛地抓住府医的衣袖。

    翠儿吓了一跳:“小姐!”

    席秋娘强忍着疼,双眼紧盯着府医:“帮我保住它!”

    府医一怔,眉头紧锁。

    “帮我保住它!”席秋娘额上渗出细密汗珠,声音发颤,却透着一股子狠劲。

    “您也知晓我与贺家之事,帮我保住它……我才能在贺府过得好!”

    府医眉头皱得更深了,几乎拧成一个“川”字。

    “表小姐,眼下此胎已有滑胎迹象,便是强行保住,难保生下来不会……”

    席秋娘猛地摇头,打断府医的话。

    “这可是贺家的血脉,由不得我做主!”她咬紧牙关,“保住它!”

    府医深叹口气,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那我给小姐开个方子,可到底能不能保住,便看它的造化了。”

    席秋娘这才缓缓松开他的衣袖:“多谢您了。”

    府医朝翠儿一拱手:“晚些来我那儿将药拿去,表小姐若有什么事儿,便来唤我。”

    翠儿福身应了,忙差遣身旁婆子送府医出去。

    门“吱呀”一声合上,屋内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席秋娘躺在床上,身子蜷成一团,仿佛这般便能将肚子里那阵阵抽痛缓和下去。

    她死死咬住下唇,唇上血色尽失。

    翠儿看着心疼,又有些不解,凑上前去。

    “小姐,这又是何必?”

    席秋娘猛地抬眼,眸中恨意翻涌,死死揪住身下床单。

    “你懂什么!”

    她声音嘶哑,字字咬牙切齿:“你以为我真稀罕这个孩子!”

    心头那股恶心劲儿翻江倒海般涌上来。

    “那厮的种,我恨不得亲手杀了!”

    她抚上小腹,指尖微微颤抖,眼神却逐渐阴狠。

    “这孽种虽不是我想要的,可到底是贺家的骨血。”

    “若我这般轻易舍了,贺家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席秋娘顿了顿,眸光闪烁,像是在算计着什么。

    “更何况……”

    她语气一转,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万一贺家那头觉得,是我故意谋害子嗣,又当如何?”

    翠儿看着她,欲言又止,满脸担忧。

    “可小姐,方才府医说了,即便能保住,这孩子也可能……”

    “即便什么?”席秋娘冷笑一声。

    “保不住?那也得等保不住再说!”

    她抚着肚子,指尖用力到泛白,语气却逐渐变得轻柔,像是在说服自己。

    “万一呢?”

    “万一我福大命大,给贺家诞下个男丁,那我席秋娘在贺府,还不是横着走?”

    翠儿张了张嘴,还想劝,却被席秋娘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你当我真想嫁给贺明阁那厮?成日里只想着攀附权贵,那副嘴脸,我看着就恶心!”

    席秋娘哼笑一声,笑容里掺杂着厌恶与嫌弃。

    她咬了咬牙,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度厌恶的画面,眉头紧锁。

    “一想到要与他睡同一张榻……”

    席秋娘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刺耳。

    “我就恨不得一刀杀了他!”

    转瞬,她又笑了,笑得阴冷而得意。

    “若我有了孩子,便能名正言顺将那厮夜夜关在门外……”

    “若真保不住……”

    席秋娘眼眶泛红,声音嘶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一般。

    “我会亲自帮它寻个仇人!”

    她死死盯着帐顶,仿佛要把谁生吞活剥。

    脑海中,一张艳丽无双的脸浮现。

    凌曦!

    都是那个贱人!

    若不是她,自己怎会落到这般田地?

    席秋娘紧咬下唇,唇上瞬间出现一道血痕。

    她却浑然不觉,眼中恨意翻涌,如毒蛇般阴冷。

    翠儿看着自家小姐这副模样,心惊胆战。

    她张了张嘴,想劝,又不知从何劝起。

    小姐这回,是真的魔怔了。

    肚子传来的疼让席秋娘回过神来,她将身子蜷得更紧。

    双眼中流露一丝哀伤,喃喃自语:“若这里头是表哥的……便好了……”

    ……

    贺府

    贺老夫人听闻消息,手一抖,茶盏险些落地。

    “你说什么!

    嬷嬷满脸喜色,声音都有些发颤。

    “老夫人,喜事啊!”

    “沈府派人来传信,说是席姑娘有了!”

    贺老夫人瞪大眼睛,眼底闪过一丝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