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捷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凌曦。
她着身浅绿衣裙,清新素雅。
素白绢伞轻执,伞下那张脸,干净得像雨后新荷。
只一眼。
连心头那点赶路的燥意都散去几分。
他翻身下马,朝马车那边一指。
身后跟着的两名劲装男子立刻会意,大步上前,帮着王叔推那陷入泥淖的车辕。
“多谢!多谢二位!”王叔见状大喜。
惊蛰目光一闪。
是他?
那个在桃花渡巷口,出手制服闹事泼皮的公子!
秦捷径自走向凌曦。
隔着两步,站定。
距离,不远不近,透着礼数。
他拱手一礼:“凌姑娘,好久不见。”
凌曦亦回了一礼。
“好久不见。”她声音清脆,如玉珠落盘。
“还未请教公子名姓?”
“在下姓秦。”秦捷认真答道,“姑娘唤我伯骁便可。”
他身后不远处。
那两个劲装汉子刚把马车从泥坑里抬出来。
闻言,不由相互递了个眼色。
——伯骁?将军何时让一姑娘这般称呼过?
秦伯骁?凌曦心念微动。
这名字,有点陌生。
书里似乎,并无此人。
也许,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
又或许,是她没记住?
她面上笑意不减。
依旧挂着那份疏离得恰到好处的礼貌。
“多谢秦公子援手。”
秦公子……没唤他的字。
秦捷眼底,飞快掠过一丝黯然。
几不可察。
面上依旧带着温和笑意,仿佛方才的提议只是随口一说:“举手之劳。”
“姑娘这是要去往何处?”
凌曦也不瞒着:“去池山。”
秦捷往池山的方向一扫:“姑娘只身前往池山,恐有不便,我送你。”
凌曦微笑摇头,目光示意马车道:“秦公子已帮了大忙,怎好再劳烦。”
尔后话中有话道:“我家公子只是被公务绊住了脚,稍候片刻,便能赶来。”
“秦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
凌曦心里暗忖。
她与这位秦公子,有几面之缘,面相瞧着也算磊落。
可终究不知根底。
家世如何?性情怎样?人品可信?
一概不知。
她一个穿书的,步步都得小心。
怎敢轻易与他人同行?
万一,又是个什么隐藏的反派角色?
她可冒不起这个险。
秦捷眼底黯然,却又很快调整过来:“既如此,姑娘一路小心。”
凌曦暗暗松了口气。
总算没再坚持。
她福身告辞,上了马车。
王叔攥紧了缰绳,手里的鞭子刚要扬起——
凌曦的声音飘了出来:“等等。”
王叔动作一顿,握着鞭子的手停在半空。
车帘一挑,惊蛰跳下马车,手里稳稳拎着一个黑色食盒。
她几步上前,走到秦捷面前,屈膝一礼,双手奉上。
“主子感念公子方才援手,些许心意,不成敬意。”
她顿了顿,补充道:“这是自家种的葡萄,给公子尝个鲜,祛祛暑气。”
秦捷眸光微动,眼底掠过一丝亮色。
他连忙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
“有劳。替我多谢你家姑娘。”
惊蛰福了福身,不再多言,转身利落回了马车。
车帘再次落下。
王叔一甩马鞭,马儿嘶鸣一声,辚辚驶离。
秦捷立在原地,手里捧着那食盒,目光追随着,久久未动,似有不舍。
他身后的一个亲随凑近,压低声音道:“将军……”
“将军若是瞧上了,直接遣人去提亲便是。何必这般患得患失?”
旁边另一人赶紧撞了他胳膊肘一下。
压低声音,带着斥责:“胡说什么!”
“没瞧见那位姑娘已盘发?”
已嫁的女子,方才盘发。
那先前说话的汉子一愣,顿时醒悟。
将军一口一个姑娘长姑娘短的……
他还以为对方真是个未出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