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理应住在咱们刺史府,却选择住在皇商楚家,来云州巡视,却故意冷落你这个最大的官。”
岳老太太眉头紧锁,心中七上八下。
但她经历过大风大浪,在宫中也看多了勾心斗角,生生死死,尚且稳得住。
“长公主被软禁,咱们的消息闭塞了很多,我猜,太子必定是听了谁的耳旁风,要查你。”
“一定是石明朗,他才来云州几天,处处跟我叫板!我征收商户的重税,他反对,军营的事情,他一个文官也来插一脚,还想揪着宋挽初差点被绑架的事情不放!”
岳乘空恨得牙根痒痒,想砸碎石明朗的骨头,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岳老太太摇头,神情凝重,“石明朗年轻,却也老谋深算,他知道拿一些不痛不痒的小罪行,触怒不了太子,也许他从高大强口中逼问出了什么,给皇上递了折子。
皇上顾念咱们家和长公主的关系,特命太子清查。”
岳乘空霎时起了一身的冷汗,高大强是他的心腹,而他们又彼此掌握着对方的把柄。
万一高大强禁不住严刑拷打,说出他四年前联合胡人灭掉高昌国,又冒领杀胡人的军功……
“母亲,当初就该保下高大强,他入狱,不就是落入石明朗手里吗?谁知道他有没有被石明朗撬开嘴?”
“你慌什么!”
岳老太太瞪了他一眼,气场摄人,“也许皇上只是心存怀疑,他没有直接缉拿你进京问罪,而是派太子来清查,那就说明皇上顾念着长公主,愿意给咱们家留情面。”
岳乘空连连点头,“对,您可是长公主的乳娘,如同亲娘!”
“高大强留不得了。”岳老太太苍老的面孔闪过一丝狠戾,“他就是一个炸雷,随时都会炸响,一旦太子掌握你的实质罪行,咱们岳家就危险了!”
太子把长公主视为眼中钉,长公主被软禁,是太子捅了长公主一刀。
乳臭未乾的毛孩子,竟敢对自己的亲姑姑大不敬!
岳老太太恨太子,可眼下又不能触怒太子。
“得有消息灵通的人在太子身边才行。”岳老太太谋划着,“只有掌握太子的动向,知晓太子的心思,才能提前应对。”
“太子最信任的就是那个石明朗!”岳乘空咬牙切齿。
岳老太太眯了眯眼睛,饱经沧桑的脸绽开笑容。
“这个容易,咱们只需要给石明朗说上一门好亲事,他就会对咱们家感恩戴德。”
“石家出了个活阎王石景禄,世家贵族,官家女儿都唯恐避之不及,咱们上哪里给他说好亲事?”
岳乘空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鄙视。
岳老太太笑笑:“这有何难,咱们把娇娇嫁给他就是了。说到底,咱们和石家井水不犯河水,石明朗没必要追着咱们家咬,他不过是皇上的狗罢了,咱们给他好骨头,他自然就向着咱们了。”
“您要牺牲您唯一的孙女?”
岳娇娇是岳乘空唯一的女儿,掌心里的宝贝。
他很是舍不得,觉得自家门庭高贵,和长公主沾亲带故,石明朗不配。
“太子信任石明朗,咱们家必须拿出足够的诚意,才能让石明朗倒戈!”
岳老太太心中计划已定,“到时候,咱们再帮助太子得到宋挽初,既能让太子对咱们家充满感激,又能引起太子和梁屿舟之间的矛盾,借太子的手干掉梁屿舟。”
岳乘空纵有万分不舍,也觉得母亲的计策妙极。
一石二鸟,一箭双雕!
……
石明朗陪同太子前往楚家。
“臣有疑问。”
石明朗直言不讳,“您为何要住在楚家?这似乎不合常理。”
他与太子,自幼相识。
太子欣赏叔叔,叔叔能从刑部一个六品郎官,提拔为正三品大理寺卿,少不了太子在皇上面前的献言。
而他曾经是太子的伴读,两人几乎是一起长大的。
石明朗在太子面前才敢放肆一二分。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觉得住在楚家,能看到孤想看到的人。”
石明朗双腿一抖,差点左脚绊右脚。
太子也太信任他了,直接和他打直球!
真的是为了宋挽初!
天呐,太子若是知道他还在暗戳戳给梁屿舟递消息,会不会连他也要一并清查?
石明朗暗自提醒自己,从现在开始,不能再询问任何有关楚家的事情。
他就站在一边,看着太子和梁屿舟过招。
绝对不偏不倚!
太子的仪驾走入云州最繁华的街道。
突然,前面传来了厮打辱骂的声音。
一个人高马大,面目凶恶的少女,正骑在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子身上,骂得不堪入耳。
“下贱的商户女,也敢跟我动手?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云州我父亲最大,他是皇帝,我就是公主!
小贱人,你敢把我推到湖中,以下犯上,我让我爹爹诛你九族,把你卖进妓院千人骑,万人跨!”
楚月盈虽处于下风,也不会骂脏话,但她不屈不挠,顽强地和体型比自己大两倍的岳娇娇搏斗。
她的丫头也勇敢地和岳娇娇的丫头厮打成一团。
太子听到岳娇娇的话,面色阴冷,“一个四品官的女儿,口气竟然这么大!”
还动不动就叫嚣着诛九族!
看来,岳乘空在云州如同土皇帝,并非捕风捉影。
石明朗一个箭步上前,把岳娇娇掀翻在地,扶起了楚月盈。
楚月盈趁机踢了岳娇娇一脚。
“姑娘,你没事吧?”
石明朗觉得这姑娘还挺有骨气,虽处于劣势,却不肯屈服。
还懂得适时还击。
楚月盈一见石明朗穿着官服,立刻收起凶巴巴的小表情。
“大人,我……我……”
她的衣衫被扯得凌乱,发髻松散,脖颈上满是被掐出来的青紫色,嘴唇也破了。
好像一只被恶狗欺负了的小猫咪,双目含泪,楚楚可怜。
岳娇娇一骨碌爬起来,竖起两只眼睛,气势汹汹地瞪着石明朗。
“你是什么狗官,也敢管岳家的事情?信不信我让我爹爹撤你的职,杀你的头?”
“太子殿下在此,何人口出狂言?”
小安子得到太子眼色的允准,怒喝一声。
岳娇娇听到“太子”两个字,虎狼之躯猛地一抖。
她朝轿子上的那个年轻男子看去。
一身玄色锦袍,玉带束腰,一双眸子深沉如海,薄唇抿成一条线,气度孤绝,疏离的眼神中透出迫人的威压。
她看呆了。
太子,也太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