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熙知道,挽初姐姐给她留了面子。
随后,宋挽初又留她吃了些茶点果子。
两人之间再无嫌隙。
夜里,太子依旧回楚家休息。
白芷和洛岑来请示,说要去见太子。
她们身份非比寻常,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本不用请示宋挽初。
宋挽初能感觉到两人对她的尊重,也许是因为那一晚,她在太子面前给两人求了情,两人一直记着。
她不讨厌这两个女官,但是衷心希望这一去,太子别再让她们回来了。
夜幕沉沉。
“姑娘,被褥已经用汤婆子暖好了,你早点休息吧。”南栀道。
姑娘还在小日子中,很容易疲乏。
又因三年前小产落下了病根,每每特殊日子,小腹就疼得厉害,全身都是冷冰冰的。
宋挽初躺下,南栀给炭炉加了炭,吹了灯,掩上了门。
屋里点着熏香,是茉莉花的味道,洛岑走前特意点上的。
太子送的熏香,自然都是最好的。
但茉莉花味道浓郁,并非她的最爱。
她不仅身子疲乏,心更累。
来到楚家以后,她一直都与楚家人相处得不错,二叔三叔两家人,对她也是客客气气,该有的关心都有。
如今因为太子对她的执着追求,二婶三婶已经开始小声嘘嘘她了。
也直接影响了楚月熙这样心智还不算成熟的小姑娘。
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
越想,她就越没有睡意,心中越焦灼,想要加快逃离太子。
梁屿舟的脸,就是在这时跳入她的脑海。
窗户处传来了轻微的响动,宋挽初从榻上坐起,在炭炉漏出的零星火光中,直直地看着梁屿舟翻窗跳进了屋内。
他急不可耐地绕着炭炉走了两圈,把身上的寒气驱散,又把双手搓热。
“你疯了!白芷和洛岑随时都会回来!”
在梁屿舟抱住她的那一刻,宋挽初生出一种心想事成的隐秘欢喜,又担心梁屿舟被太子发现。
白芷和洛岑被太子安排到梅影轩,就是防着他夜里来和自己见面的!
梁屿舟的胆子太大了,丝毫不把太子放在眼里。
梁屿舟的下巴蹭着她的颈窝,“夏禾与映岚在外面盯着呢。”
两个女官,两个丫头在她这一方小小的天地玩无间道,宋挽初整日提心吊胆。
梁屿舟眼尾下垂,似有些委屈,“再说了,我和我自己的夫人见面,还要担心这担心那?”
太子若是知道他深夜翻窗,两人之间必有一番腥风血雨。
到时候,整个楚家都会被搅得鸡犬不宁。
梁屿舟才不管那么多,捧着宋挽初的脸,吻了又吻。
他将宋挽初微凉的身子拢入自己的怀中,用体温暖着她。
“挽初,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他的语气轻轻,宋挽初的鼓膜却有些震荡,她不解,“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事情道歉?”
每次见面,他都要因为过去的某个误会解释道歉。
就好像,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将过去二人之间的每一个疙瘩,一一解开。
将她褶皱的心舒展,熨平。
梁屿舟捧着她的脸,用深邃的眼专注地凝视她。
“你嫁给我的那三年,承受了多少你不该承受的流言蜚语,而我却坐视不理。我爱你,却觉得你嫁给我别有所图,你承受着世人的讥讽和指摘,那么勇敢地奔向我,我却误会你别有用心,玩弄感情,我既是混蛋,又愚蠢自负。”
宋挽初微微垂眸,“今天的事情,你都听说了?”
映岚与夏禾真是耳报神。
“嗯。”梁屿舟应道,“往事勾起,你心里难受,我更加煎熬,无法入睡,无论多么冒险,都要来见你一面。”
“就为了说一声对不起?”
“对我来说,向你道歉赔罪,是比天还大的事情。”
宋挽初眼底沉淀着苦涩的情绪,梁屿舟忙补充道,“我不需要你原谅,只需要你知道我有多么懊悔,不用你骂我,我会骂我自己一万遍。”
他把宋挽初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他一说话,宋挽初就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荡。
“我只恨自己付出的代价还不够,我应该受到更多更严重的惩罚——”
一根葱白的手指倏地压在了他的唇上。
“别说了。”宋挽初眼眶酸酸的。
她想起了梁屿舟发着高热吐血的画面。
梁屿舟内心窃喜,又庆幸屋子里昏暗,挽初看不到他得意上扬的嘴角。
“好,我不说了,我得好好活着,一辈子伺候夫人,才能赎罪。”
他在宋挽初耳边落下一吻,热气烘着她的耳朵,气氛莫名地暧昧起来。
两人的鼻尖蹭到了一起,唇一下一下地轻啄,追逐。
男人道袍下的身体慢慢热了起来,宋挽初理智尚存,推了推他的肩膀,“你该走了。”
梁屿舟委屈地控诉,“我就不能躲在夫人的被窝里?”
宋挽初突然想到四个字:“黏人大狗”。
外头,映岚轻敲窗户,咳了一声。
宋挽初的心往下一沉。
太子还是让白芷和洛岑回来了。
今日发生的事,对他触动不大。
梁屿舟深深蹙眉,宋挽初紧张地看着他。
他从怀中拿出一个包裹,抓起一把香片扔进香炉里。
很快,芍药花的味道盖过了茉莉花的气息。
这个男人……
太小肚鸡肠了!
梁屿舟正要翻窗出走,屋门被敲响了。
“姑娘可睡着了?太子殿下有请。”
梁屿舟的动作顿住,黑眸沉沉,尽显怒气。
宋挽初错愕,太子竟然要她,深夜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