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绵察觉到太子目光中的寒意。

    她不卑,也不怯,跪在冰冷的地上,衣衫略显皱乱,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打斗中发髻也松散了,但她脊背笔直,满身的高贵清寒。

    太子幽深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

    眼前女子的气质,品格,根本就不像是从那个烂泥之家出来的。

    世间,果真有出淤泥而不染?

    “你认识孤?”

    太子在外,并不张扬,他乘坐普通的马车,身边也没有皇家的标志。

    程思绵始终低垂着眉眼,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八年前宫宴上,臣女有幸一睹太子殿下的风采。”

    她的声音,宛如深山清澈的溪涧,悦耳动听。

    小安子离程思绵更近,他情不自禁地多看了几眼。

    太美了,除了宋姑娘,他还没见过这么惊艳的女子。

    说是仙子下凡,也不为过吧!

    那几个淫贼,越发显得可恶了!

    “殿下,那几个淫贼,要怎么处理?”

    “孤不管程家的事。”

    太子冷冷的,放下车帘,那张绝色倾城的脸,被隔绝在马车外。

    程思绵听出来了,太子这是要跟她划清界限。

    太子恨程家,她更恨。

    隔着一张帘子,传来程思绵真诚的声音:“多谢太子殿下相救,臣女斗胆,问太子殿下借几个护卫,押送这三个淫贼进京,交给大理寺处置,也算为百姓除了一害。”

    太子冷哼,用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自己想报仇,还挺会找理由,说得倒是冠冕堂皇!”

    他要是拒绝了,岂不是不把百姓的安危放在眼里?

    马车里,久久没有声音传出来。

    小安子对程思绵笑道:“姑娘,太子允准了。”

    他指派刚才的六名护卫,押送那三个淫贼。

    揣摩过太子的心思,他又私下叮嘱道:“进京还有几十里路,保护好程姑娘。”

    堂堂武德侯嫡女归京,身边竟然只有一个丫头,一个年老的嬷嬷,和一个车夫陪伴!

    连个护卫都没有!

    程家,就是这样对待嫡女的吗?太不像话了!

    程思绵谢恩,等太子的队伍走远,才缓缓起身。

    丫头书意忙替她揉了揉膝盖,“都跪得硬邦邦的了,姑娘,疼不疼啊?”

    太子也真是的,姑娘又没得罪他,怎么叫姑娘跪那么久,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程思绵收回看向远处的目光,面色平静无波,“这点疼算什么。”

    重新坐上了马车,陈嬷嬷忧心忡忡,“姑娘,咱们还没进京,就遭这种事,那对母女心黑手脏,指不定还有什么阴招等着咱们呢!”

    陈嬷嬷今年已经六十五岁了,她是母亲荣氏的乳母,也是母亲最得力,最信任的嬷嬷。

    她被送出京城,陈嬷嬷不离不弃地陪伴了她八年,如今已经满头华发。

    老人家睿智,“那三个猥琐之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天子脚下,不劫财只劫色,就是冲着毁掉姑娘的名声去的!”

    陈嬷嬷口中的母女,便是程庸的妾室余俏儿,和她的女儿程思怡。

    此次回京,武德侯要给程思绵议亲,听说还是即将成为锦国公府世子的梁屿川。

    程思怡嫉妒。

    她虽然记在嫡母名下,说出去好听,但京中人人都知道她不过是个青楼女子所生的庶女。

    想要攀高枝,却没人瞧得上。

    程思绵皎白如月的脸上,露出几分不屑的冷笑。

    “她们高估了自己的手段,也低估了我的胆量。八年了,还只会这些阴沟里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