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本来是要质问她的。

    可现在的情形,却像是自己在被程思绵质问。

    她分明是下位者,却不见一丝卑微惶恐,依旧气度雍容,冷静镇定。

    那双清冷明艳的眸子,清晰地映出他的表情。

    太子突然觉得,程思绵这股气势好熟悉。

    对了,是母后。

    母后母仪天下,永远都是宠辱不惊的气度。

    长公主跋扈,经常当着父皇的面,挑拨是非,她不敬母后,每次见面,必会阴阳怪气一番。

    而母后,即便是受辱,也永远不会失了仪态。

    她会笑着反击,用温柔的态度往长公主身上扎软刀子。

    端庄,高贵,这些气质程思绵都有。

    她还多了一份世间女子都无法企及的孤傲和清醒。

    太子猛地回神,凝着程思绵眼中的自己,觉得自己的面目狰狞扭曲。

    梁屿舟和挽初的突然暴露,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程思绵说得对,他对她的偏见,缘于她的姓氏。

    他明明已经给出了承诺,现在却要她跪着问罪。

    像是个出尔反尔的伪君子。

    程思绵下颌的力道,骤然一松。

    她仰头望去,太子的面色,已经恢复了平静。

    晨光透过绣了金线的窗纱,温柔地铺在两人身上。

    正殿渐渐明亮起来。

    “你回去吧,今日,是孤唐突了。”

    程思绵没有着急起身,沉吟片刻道:“臣女知晓殿下正为一件事发愁。”

    太子愣了一下,“也是挽初告诉你的?”

    “挽初和臣女之间,没有秘密。”

    程思绵莞尔,“臣女和挽初惺惺相惜,相见恨晚,她教了臣女很多打理内宅,管教下人,恩威并施的好法子,也多亏了她的指点,臣女才能把侯府的掌家权,牢牢攥在手里。”

    太子隐隐察觉到,程思绵似乎知道,他衷情于挽初。

    挽初是他绝对信得过的人,更是他心上最柔软的角落。

    程思绵很聪明,用挽初来消弭自己对她的怀疑。

    “或许,臣女可以为殿下排忧解难。”

    程思绵明白,她一定要彻底打消太子对她的怀疑,否则,像今天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很多次。

    自证清白本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又费心,又费脑。

    她不想在这样的事情上浪费精力。

    正好,她也想助推侯府的覆灭,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臣女有一个为长公主献滴血玫瑰的完美人选。”

    太子眯了眯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眼中有几分审视和猜测。

    “是谁?”

    ……

    吃过早饭,邱道长要去东宫。

    他叮嘱梁屿舟:“祁家现在是安全的,这几日别出门了,你眼睛虽然好了,可取了大量心头血,你的身子很虚弱,乖乖地喝上几副药,休养生息。”

    梁屿舟的眼睛从睁开那一刻,就没从宋挽初的脸上移开过。

    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有挽初陪我,我哪里也不想去。”

    邱道长被忽视得彻底。

    这小子,压根不知道什么叫尊敬长辈。

    “国公府老太太让我给你二人带个话,迎春宴的前一天,她要去静禅寺烧香,还愿。”

    梁屿舟眸光闪动。

    宋挽初和他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

    老公爷的毒解了,国公府的危机得到缓解,老太太想和他们见面了。

    邱道长每次都会从角门进入东宫。

    他的身份至今还是个秘密。

    东宫里面的人,都以为他只是太子很信任的一位世外高人。

    走到正殿,门开了,程思绵走出来,和邱道长打了个照面。

    “老神仙好。”她微微一笑,屈膝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