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绾根本无心听屋内的沈致远说了什么,理了理衣裳,脸上带着伤心的神色走了进去。
里屋内,顾万山站在一侧,冷淡的看着沈若秋扑在沈致远怀里控诉宋绾的这一幕。
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余光中扫过窗外那道身影,视线又落到沈致远身上。
只见沈致远抱着已经换了一身衣裳的沈若秋,目光却一直看在旁边牵着孩子的那个奴婢身上。
顾万山记得,这个奴婢叫晚娘。
此刻,这个叫晚娘的奴婢脸上红肿,早已看不清本来的面貌。
但是那双乱瞟的眼睛,还有那双眼睛看在沈致远身上无助柔弱的秋波,让顾万山很快的察觉到了两人关系的不对。
还有那个领养来的孩子,此刻也扑过去了沈致远的身边,抱着沈致远的腿大哭:“爹爹,晚娘被她们打了。”
“三姑姑也被他们推下了水。”
顾万山挑眉看着这一幕,眼底下头已经有了许多猜测。
他目光又瞟到进来的宋绾,不动声色的打量她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开口的打算。
宋绾进来了屋子里,也没有对着沈致远开口的打算、
她先走到了顾家大夫人王氏的面前,面露伤心对着王氏福礼赔罪:“今日本是顾老太太大寿,我小姑子惹了麻烦,还请大夫人见谅。”
王氏看着宋绾盈盈低头的模样,她知道今日的事情其实算不得宋绾的过错,她早走了的。
她一身雍容的端坐,看着宋绾含笑道:“沈夫人不必多礼,该是我们照顾不周,没有及时将沈三姑娘救上来。”
“既然沈夫人来了,我先去外间,有什么待会儿出来再说。”
说着王氏起身,又看一眼旁边的顾万山,又厌恶的看了一眼沈致远,走了出去。
给奴婢做主?
笑话。
乡下来的,没规矩就是没规矩。
这沈致远和那个奴婢要是没有一腿,鬼都不信。
顾万山看了宋绾一眼,走在王氏的身后。
沈致远这才注意到了宋绾进来,转身一看向宋绾,脸上就隐现出怒意:“阿绾,你是怎么照顾的若秋和玉哥儿”
“那些人怎么又打了晚娘?”
顾万山就站在屏风后面,沈致远责备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他负着手,看着屏风的身影,眼神捉摸不定。
宋绾直接了当就哭了起来:"这事夫君怎么能怪我?"
“你随手抓个人来问问,真的是因为我么?”
“难不成是我让玉哥儿在外头叫我贱人,是我让沈若秋在外面指着我叫我的名字?”
宋绾说着,已经坐在了椅上,靠着椅背落泪。
托了沈致远的福,日日在她面前言传身教的教导她如何做戏,现在宋绾也学了两分。
沈致远呆呆看着宋绾哭的这么伤心,好多指责的话在喉咙里,竟然说不出来。
他还记得他匆匆赶去后院时,那些人对他的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说他看着清高,不过也是无能无德之辈。
都是厌恶之色。
自己的妹妹和领养的孩子都管不住,或许也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霎那间,他以为自己这些年在京城打下的人脉,全都要毁于一旦。
那些人冷漠的看着被救起来的沈若秋躺在地上,无一人上前,更是对他冷眼旁观。
那些目光如一把把利剑刺向他,像是要将他凌迟。
沈致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抱着沈若秋来了客房的,只记得那些指点如潮水,让他的脸涨红。
刚才宋绾的话更是刺到了沈致远的心窝处。
真说起来,并怪不得宋绾、
是因为他平日里太过于纵容沈若秋。
家里私底下对宋绾的称呼从来没有好过,可是他一次也没有拒绝过,才让沈若秋以为什么时候什么场合,都可以这样骂宋绾。"
耳边依旧还传来沈若秋尖利的声音:“二哥,宋绾就是故意害我的。”
“你快给那个贱人一些教训啊!”
“你看看晚娘都因为她,被打成了什么样子了。”
“还有玉哥儿,今日也受了那么多委屈。”
沈致远忽然紧紧看着沈若秋有些狰狞的脸,忽然一股血气涌上来,抬起手就给了沈若秋一个巴掌,怒吼道:“你还嫌你闹的不够是不是?!”
“这里是顾府!”
宋绾看了眼那幕,撇了撇嘴。
看来沈致远还是有些理智的,知道这里是顾府,没有敢对晚娘维护。
她忽然觉得无聊。
也不再装模作样的哭,似笑非笑的看着被打在地上的沈若秋如泼妇一样的大哭。
哭声传到了外面,外面的王氏都觉得震耳朵。
宋绾又忽然察觉到一道目光,她侧头看过去,见是晚娘正在看她。
那张青紫发肿的脸颊上,那一双眼睛里格外的阴冷,见到宋绾看过来,她忙变了一副神情,低下了头。
宋绾不在意的回过眼神,继续看着好戏。
沈致远被沈若秋的哭声哭的极烦躁,今日他因为沈若秋和沈玉脸面尽失,往后在官场上只怕艰难。
他一时胸闷气短,只差没有晕了过去。
晚娘见到沈致远晃了晃的身体,连忙过去扶着沈致远:"大人……“
沈致远看了过来扶他的晚娘一眼,见着晚娘脸上的伤,又见晚娘一只手放在肚子上,像是害怕伤了孩子的动作,让沈致远的目色猩红,一下子就转头紧紧看着宋绾。
这一切虽然是沈若秋和沈玉自己祸从口出,但是在当时的情况下,宋绾完全有能力控制住场面的,可是她却走了。
他去的时候晚娘唇角都被打出了血迹,要是他再去的晚一点,他都不敢想已经怀了身孕的晚娘会出什么事情。
宋绾静静对着沈致远猩红的看来的眼睛,淡淡的看着沈致远,语气里还是带着委屈:“夫君是怪我没有照顾好三姑娘和晚娘么?”
“要是这样,我现在就给晚娘赔罪。”
外头的王氏听到宋绾这话,历来是当家主母,哪里听得了这样憋屈的事情。
真真是作贱自己,给一个奴婢赔罪。
可见在沈家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把一个从前那样明艳的姑娘逼成了这样。
说沈致远没有偏心,她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