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灰尘在光线中缓慢浮动。
我揉了揉酸痛的脖颈,从硬邦邦的木板上起身。
江芮和楼妄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启程。
义庄的木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楼妄肩上那只去而复返的乌鸦扑棱着翅膀飞向天空,在灰蒙蒙的天色中划出一道黑影。
“吃点东西就出发吧。”楼妄从包袱里取出几块干粮递给我。
不得不说他牙口真好,干粮硬得像石头,我勉强咽下几口,喉咙火辣辣的疼。
江芮走过来,递给我一瓶水,“喝点水,接下来的路不好走。”
她的手指冰凉得不似活人,我接过水时不小心碰到,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江芮似乎注意到我的反应,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
她展开一张泛黄的纸,“前面是九泉县,接下来都是偏远山区,转车太麻烦了,我们等会去租辆车。”
简单收拾后,我们离开义庄。
刚出门,湿冷的空气就钻进衣领。
楼妄走在最前面,他的乌鸦时而飞起,时而落下,像是在为我们探路。
走了约莫一个小时,我们终于拐出山区,来到一条坑洼的土路上。
远处停着一辆灰头土脸的越野车,三个青年靠在车边抽烟,看到我们立刻直起身子。
我瞥了一眼,三个精瘦的年轻男人,皮肤黝黑,眼神里透着贪婪和戾气。
他们互相使了个眼色后,就朝我们走来。
“啧,麻烦来了。”楼妄低声说,肩膀上的乌鸦却没当回事一样扑腾着翅膀。
我皱眉看着那三个吊儿郎当走过来的青年,一看就是好吃懒做的三无人员,走路时故意晃着肩膀,活像三只耀武扬威的公鸡。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拦路抢劫?”我撇了撇嘴。
“山高皇帝远。”楼妄轻笑,“况且在这种地方,抢了就跑,又抓不着。”
最让我意外的是江芮的反应。
她盯着那辆车,眼睛亮得惊人:“来的正好,等会就要看看是谁抢谁了!”
我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不由得同情地看向那几个不知死活的混混。
他们走近时,我闻到浓重的酒气和劣质香烟的味道。
“我们只是路过,”我勉强笑道,“身上没带多少钱。”
“没钱?”一个穿花衬衫的混混嗤笑一声,“那用别的抵也行啊。”
他的目光在我和江芮身上来回扫视,令人作呕。
说要,就伸手要来搭我的肩膀,我侧身避开。
楼妄突然咳嗽一声,那只乌鸦猛地飞起,在头顶盘旋尖叫。
而江芮从掏出一枚铜钱,在葱葱玉指间翻转。
阳光照在铜钱上,反射出诡异的光晕。
“大哥,这娘们儿有点邪门……”花衬衫被光一晃,有点慌神的后退半步。
“怕什么!”黄毛啐了一口,伸手去抓江芮的手腕,“陪哥哥们玩玩……”
江芮突然冷笑一声,嘴里念出一串晦涩的咒语。
铜钱上的光晕突然扩大,将三个混混笼罩其中。
“啊!鬼啊!”黄毛突然尖叫起来,脸色惨白。
花衬衫直接尿了裤子,双腿抖如筛糠,“别过来……别过来……”
第三个混混已经瘫软在地,翻着白眼口吐白沫。
江芮抛了抛铜钱,走上前去从地上捡起车钥匙。
“谢了。”她轻飘飘地说,两个混混却像见了鬼似的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你给他们看了什么?”我好奇地问。
“没什么。”她收起铜钱,嘴角挂着神秘的笑,“障眼法而已。”
说完,江芮已经走过去,拉开车门检查车辆,“油是满的,运气不错。”
她看向我,“你会开车吗?”
我摇头,在城里我都是坐地铁,连驾照都没有。
我们同时看向楼妄。
“别看我!”楼妄摊手,面不改色的说:“我是赶尸人,用不着这种东西。”
“那你总该会一点吧?”江芮不耐烦地把钥匙扔给他。
楼妄接住钥匙,犹豫地坐进驾驶座。
我和江芮上了车,系好安全带,事实证明这个决定非常明智。
楼妄握着方向盘,闭上眼睛,嘴唇微动,似乎在回忆什么。
“你在干什么?”我紧张地问。
“想一下怎么开!”他一本正经地回答。
我眼皮直跳,“要不我们还是走路吧?”
楼妄却没说什么,已经发动了车子,引擎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
车子猛地一窜,我的后脑勺重重撞在头枕上。
接下来的旅程堪称惊心动魄。
楼妄的驾驶技术像醉汉,车子在山路上蛇形前进,时而擦着悬崖边缘呼啸而过。
我死死抓住扶手,指节发白,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这组合真的绝了,我真怕没到地方就车毁人亡,那就白瞎了。
后视镜里,江芮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终于,在一个急转弯后,她忍无可忍:“停车!我来开!”
楼妄挑眉,“你会?”
“比你好。”江芮咬牙切齿。
我们交换了位置。
江芮的驾驶技术确实娴熟得多,车子终于平稳下来。
我长舒一口气,手上都是汗。
“你早该说自己会开车。”楼妄抱怨道。
江芮专注地盯着前方道路,“你又没问。”
楼妄不说话了,坐在副驾驶,悠闲地逗弄着他的乌鸦,仿佛刚才发生的事与他无关。
随着车子深入山区,周围的景色越来越荒凉。
偶尔经过的小村庄都显得破败萧条,村民看到我们的车,眼神警惕而疏离。
天色渐暗时,我们从山区穿过,驶入一个奇怪的小镇。
镇子只有一条主街,两旁是清一色的两层小楼,所有门窗都漆成暗红色,在暮色中显得格外诡异。
“到了。”江芮突然说。
楼妄猛地坐直身体,眼神锐利地扫视四周。
“这地方……”他低声说,手指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五彩绳。
“就是这里吗?”我疑惑地看向窗外。
小镇看起来除了建筑风格有些不一样,但跟别的地方并没有什么不同。
很多店铺还亮着昏黄的灯光。
我以为江氏故地跟摆夷族一样,是在深山腹地。
但怎么都没想到,会是在这种地方。
江芮停好车后打开车门,“走吧。”
楼妄下车时不着痕迹地靠近,神色极为警惕,他声音压得极低对我说,“小心,这地方很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