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驰望着徐春晓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心中那堵筑起的高墙无声坍塌。
他从未想过,自己一个经历过枪林弹雨的退伍军人,竟会被一个小姑娘的眼神击溃防线。
“可是……”靳驰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炒锅边缘。
“你的名声……”
“名声?”徐春晓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苦涩。
“如果因为这些莫须有的东西就轻易放弃,那还怎么功成名就?”她抬头直视靳驰。
徐春晓知道靳驰只是这个时代的一个普通人,不会理解自己想抓住时代机遇的心情。
“我如果不跟你合作,又要如何挣钱?没钱我要怎么读书?”
她只是想靠自己的双手闯出一片天。
街边的路灯次第亮起,昏黄的光晕笼罩着两人。
靳驰这才注意到,徐春晓校服的袖口已经磨得发白,洗得泛黄的衣领却熨得一丝不苟。
这个细节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他心上。
“那你今晚继续炒货我们明天还照常出摊。“
她并不想给女孩带来麻烦,如今见她胸有成竹的模样,产业部再说。
“当然!”徐春晓眼睛一亮,像点燃了两簇小火苗。
“我今天又改良了五香瓜子的配方,加了点陈皮,明天保准好卖!”
看着她瞬间焕发的神采,靳驰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他想起在部队时老班长常说的一句话——有时候,坚持比放弃更需要勇气。
二人相视一笑。
并不知道这一幕被某个人看在眼里。
沈辞舟这几天都在偷偷观察炒货摊子。
知道这个生意有多好。
他握紧自己的拳头,眼中闪过算计。
第二天清晨,徐春晓比平时早到了半小时。她利落地把自己装炒货麻袋拎出来。
这是她昨晚炒好的各色干果。
已经用不同的麻袋分门别类地装好。
靳驰到的时候,她已经接待了三四个老主顾。
“靳驰!”她朝他挥手,脸上挂着明亮的笑容,仿佛之前那场风波从未发生过。
靳驰大步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秤杆:“你去上学,这里交给我。”
靳驰想起今天自己与战友约了相聚,便跟徐春晓说了情况。
徐春晓点点头,每天摆摊卖货,今天休息一天倒也没什么。
她背上书包朝着学校走去。
靳驰目送徐春晓离开。
靳驰对着随意整理了下衣领,手指在领口处微微发颤。
五年了,自从退伍后,他就再没见过那些曾同生共死的兄弟。
今天,他们约在国营饭店聚一聚。
靳驰拎起沉甸甸的布袋,炒货的香气透过纸包散发出来。
他从里面装了一捧炒货,准备带去给兄弟们尝尝。
国营饭店门口,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在张望。
看到靳驰,那人猛地挥手:“靳队,这儿!”
”强子!“靳驰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两人紧紧拥抱。
周强还是那么壮实,只是鬓角已见白发。
“你小子,退伍就玩失踪啊!”周强捶了下靳驰的肩膀,眼眶却红了。
“大家都好久不见了!”
靳驰知道他想说什么。那次边境任务,他为了掩护战友撤退,独自断后。等增援赶到时,只找到满身是血的他,和那条永远无法完全康复的腿。
“我这不是好好的。”靳驰笑着转移话题。
并不想让战友聚会变得沉重。“其他人呢?”
“都在里面!老王、老李、小赵,一个不少!”周强揽着靳驰往里走。
“靳队,你还带了特产?”
周强好奇的盯着他手里的东西。
包厢里顿时炸开了锅。
五个男人又搂又抱,互相捶打,笑声震得窗户都在颤。
靳驰被按在主座,面前很快堆满了酒杯。
“先别急着灌我,”靳驰笑着举起手中的布袋。
“尝尝这个。”
报纸包一打开,浓郁的香气立刻弥漫开来。
五香瓜子颗颗饱满,椒盐花生色泽金黄,糖炒栗子油光发亮。
“嚯!靳队你现在改行当大厨了?”王志军迫不及待抓了一把瓜子。
“不是我做的,我就是帮忙卖货,就在电影院门口。”
靳驰嘴角不自觉上扬,“是一个朋友。”
战友们交换了个了然的眼神,起哄声几乎掀翻屋顶。
靳驰耳根发热,却也没否认。
他看着大家争先恐后地品尝炒货,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这瓜子绝了!”周强竖起大拇指,
“比百货店卖的好吃十倍!”
“花生也香,火候正好。”王志军已经吃完一把,又去拿第二把。
靳驰刚想说话,突然注意到周强的表情变了。
那么一大个子皱起眉。
只见他手按在腹部:“奇怪”
话音未落,王志军猛地站起来:“厕所!”他冲出去的姿势明显不对劲。
紧接着,像是连锁反应,其他几人也相继变了脸色。
周强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脸色煞白:“靳队,这炒货有问题”
靳驰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腹部也传来一阵绞痛。
那疼痛来得又急又猛,像有人在他肚子里捅了一刀。
他踉跄着扶住桌子,眼前的景象让他浑身发冷——
战友们或蜷缩在椅子上呻吟,或冲向洗手间,最严重的小赵已经瘫在地上呕吐不止。
他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出事了,立刻打开门去叫饭店经理。
饭店经理闻讯赶来,看到这场面立刻拨打了120。
包厢里乱作一团,其他食客惊恐地探头张望。
靳驰强忍疼痛,一个个查看战友的情况,心中的恐惧越来越浓。
如果因为他们吃了自己带来的东西而出事,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
医护人员冲进来时,靳驰正跪在小赵身边,用从部队学来的急救手法帮他保持呼吸通畅。
“初步判断是食物中毒,”医生快速检查后说?
他看到饭桌上的所有食物,“谁吃了这些食物?”
靳驰举起手:“我们都吃了。”
“全部送医院!“医生一挥手,担架鱼贯而入。
去医院的路上,靳驰躺在救护车里,听着战友们痛苦的呻吟,心如刀绞。
他想起徐春晓打包炒货时专注的侧脸,想起她反复检查每一包密封性的样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炒货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