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娘被吓晕了。
纪昭道：“母亲，要不您好好审一审。还女儿一个清白。”
“什么清白？”
大夫人的声音很虚。
不敢相信纪昭就这么突然放过这事的松懈感。
纪昭很平静：“证明女儿不是灾星呀。这事又不是女儿的过错。女儿白担了这个罪名很是难过。”
“是吧，父亲？”
纪世德被气走了。
大夫人站在院里，看着过分平静的纪昭。她发现自己一点都瞧不明白了。
“你……”
她想说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是错的。
纪昭微笑：“母亲，这两个绣娘一定是自己贪心偷东西，顺手烧了女儿的库房，是不是？”
“是。”
大夫人有点发抖，被气也是被吓的。
“要是云锦被烧了，免不得报官了。报官查出来的话……”
“够了。为娘会好好审她们。”大夫人咬着牙，“夜深了，你就好生歇息吧。”
她要走。
“母亲，女儿想要一个小厨房。大厨房做的饭菜不合我的口味。”
凉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大夫人还没回答，纪昭已转身进了屋子。
大夫人站在院子中央。一抬头，天上的月亮亮得心慌慌的。
“母亲，回去吧。”白沁雪劝，“大姐姐应该是不想声张这事了。”
大夫人回去了，做了一夜的噩梦。
噩梦里，她放火烧了纪昭的屋子。
在熊熊大火里，纪昭倒在地上痛苦不堪，哀嚎着：“娘，为什么要害我？”
“娘，为什么不疼我却疼沁雪？我难道不是您亲生的孩子吗？”
“娘，为什么？……”
……
“没为什么！我讨厌你！我恨不得没生下你……你……”
大夫人惊醒，口里胡乱喊着。
她梦魇住了，又病了。
大夫来看了几拨，开的都是安神定惊的方子。
大夫人让人绞了两片头痛贴，贴在太阳穴，脸色很不好看。
申嬷嬷来禀报事情——两个绣娘打了一顿，撵到乡下去了。
大夫人听得心里难受，这两个绣娘都是她的心腹。手艺不错，还忠心，特别是那个姓蓝的绣娘。
她时常拿了蓝绣娘的绣品去巴结高官的女眷们。她们都很喜欢。
这下，她又要重新花重金寻个绣活好的。
申嬷嬷道：“过阵子就把她们卖了吧，不然夜长梦多。她们身契还在夫人的手中，随时可以发卖。”
大夫人有气无力点头。
她吩咐：“给紫棠院配个小厨房吧。”
申嬷嬷皱眉：“这太没规矩了。什么人啊，配用小厨房？沁雪小姐都没有呢。”
大夫人咬牙：“要是不配，她又找茬发作起来。”
申嬷嬷只能应了，去张罗了。
大夫人睡了一觉，又梦见昨晚的噩梦。
醒来，吐了一口血。
她喃喃道：“难道我上辈子当真是欠了这孽障一条命？”
……
纪昭在清点私库的损失。
烧了一匹杭绸，两匹寻常绸缎。金银首饰、银票，还有最重要的云锦都包的好好的。
奶娘文氏亲自从私库的地上密阁拿出来给她瞧。
“好好的，就算是大火都烧不着。”
她喜滋滋的。
这密阁是她亲自挖的，地下三层，用了两层青砖隔了开去，又放了个铜皮箱子。
纪昭笑道：“那可以让人禀报郭国夫人了，就说没烧着。”
奶娘文氏问：“当时怎么不处置了那两个绣娘？她们忒坏了。”
纪昭摇头：“穷寇莫追。这个是兵法道理。”
如果追究下去，真报了官。两个绣娘铁定要重判，大夫人说不定也得抓去坐牢。
女告母，是不孝。
大夫人倒了，她名声也就毁了。
而如今她息事宁人，大夫人为了安抚她必会做出让步。
她不急。
果然，西正院的申嬷嬷带着人来了，说要给紫棠院里面做个小厨房。小厨房的膳食银钱，公中出一大半，剩余的纪昭喜欢吃什么自己采买。
纪昭很满意，拿了点银子赏了做活的泥瓦匠。
申嬷嬷是怕纪昭的。因为她侄儿那事，她隐约觉得是纪昭做的手段。
但没证据。
申嬷嬷说完事就要走。
纪昭喊住她：“麻烦申嬷嬷与母亲说说。我查了库房，佛主保佑，云锦没被烧。烧毁的只是两匹杭绸。”
申嬷嬷：“……”
……
大夫人给纪昭做了小厨房。
老夫人很是高兴，说：“总算是疼了昭儿一回。”
府中上下只觉得纪昭受了宠，先前白沁雪被大夫人捧在掌心。
看来终究是养女，不是亲女。
风向悄悄变了，紫棠院的下人干活做事，下人们高看了几眼。就连春翠出去提水，也有人争相帮忙。
大夫人在养病，不知不觉错过了侯府出去社交赴宴的好时机。
……
初春日头融融，院子里枝叶抽出嫩芽。
人人都说奇怪，纪昭也蹙眉。
前世这一年的冬末反常。过年后就热，骗得草木抽条，庄稼早早耕种。
结果正月过后突然又下了几日暴雪，秧苗被冻死，庄稼户们遭了灾。
算算日子再过几日便要下暴雪了，而这个时候被天气所骗的庄稼户们可能已经种上了秧苗。
一场可预见的雪灾就要降临。
这兆头不太好。
纪昭思索着怎么应对。
外面纪灵跑了进来：“大姐姐，三哥说夫子寻来了。让我们明日就去偏院读书了。”
纪璇静跟着进来，不太高兴：“听说是个男夫子，会不会打手心啊。”
她发愁。
纪昭问：“什么样的夫子？”
对庶妹和堂妹们读书的事，纪昭很上心。
纪璇静噘嘴：“没见过，听说三哥正在与那男夫子说话呢。”
纪昭留了个心眼：“在哪儿说话？”
“在偏院茶歇室。”
纪昭想了想，整了妆，让晚意和晚秋带了礼物前去偏院。
到了那边，果然瞧见茶歇室外有纪蕴的长随。
长随见到纪昭，赶紧进去禀报。
纪蕴出来，不好意思说：“大姐，女夫子找不到，但找到了位很好的夫子。”
纪昭问：“哪位？”
从里面走出一位面容白皙，十分儒雅俊美的年轻男子。
他瞧见纪昭，端端正正躬身行了一礼。
“见过纪家大小姐。”
纪昭被他的容色晃了眼，半天才回神。
苏玉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