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烨冷冷瞧了他一眼:“苏郎君没事还是尽早回去当值吧。”
言下之意:快滚。
苏玉臣走了。
萧烨瞧着花:“那么多好东西你不稀罕,怎么的稀罕这几支破花?”
他很恼火,却不知在恼火什么。
明明苏玉臣是他故意放出去与纪昭见面。为的就是看清楚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但,亲眼瞧见了两人和睦相处,甚至还要摘花送草的。
萧烨就不舒服。
不舒服就会转移怒火,他责怪了纪昭。
纪昭哑然笑了:“这花是王府的花,小女是瞧着很好看所以才想摘下来。”
萧烨脸色和缓了些许:“你怎么摘不了?”
纪昭:“我内力还没恢复。原本想试试的能不能摘到,结果还是没把握。”
萧烨这才明白她为什么想要那几朵蔷薇。
他反而道:“内力不急着恢复,气力恢复好了再说。裴神医都与孤说明过了,欲速则不达。”
纪昭瞧了他一眼,突然问:“殿下不生气了?”
萧烨:“……”
纪昭心里发笑。
其实萧烨看着很冷峻,很难相处,但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她解释了几句,他怒气就消了。
而且他也不会故意为难苏玉臣,更不会故意找茬羞辱自己。
对于一位实权在握的亲王,已经算是很明事理。
“还是生气的。”
不说话的萧烨突然冒了一句。
纪昭:“殿下不要生气,气大伤身。”
萧烨:“以后少和那书呆子见面。”
纪昭:“好。”
萧烨:“……”
他没想到纪昭答应得这么丝滑。原本以为她会为难推脱的,结果瞧着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很平静,不以为意的样子。
萧烨渐渐信了她的确是和苏玉臣没有半点男女之情。
顶多是苏玉臣因为救命之恩才对纪昭有了不该有的旖旎情思,而这和纪昭并没有关系。
萧烨瞧了她一眼,落在了她被荆棘钩破的裙摆上:“你裙子破了。”
纪昭不以为意扯了扯裙子:“没关系……呃……”
她一扯,荆棘挂着裙子又扯出更大的口子。
纪昭尴尬了。
萧烨俯下身,为她解开被勾住的裙子。
天光很艳丽,明晃晃照在眼前男人绣金丝的玄紫团龙袍子上,龙眼上的黑曜石闪闪发光。
纪昭突然觉得今日天气有点热得喘不过气来。
脸慢慢臊红,被扯的裙角处总觉得腿上似乎爬满了蚂蚁。
萧烨解了一会儿,解开了。
他看了看破洞,道:“若是不方便出门,孤让人拿一套裙子,你换上再走。”
“不用了。”纪昭想快点走,往后退了一步,“我以前在军营经常练武,到处都是破损处。”
“时常练一天下来,身上衣服破得犹如乞丐似的。早就习惯了。”
她尽力说得很轻松。
萧烨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几分耐人寻味。
“那是以前。”他慢慢道,“不要拿着以前的苦来当乐子,不值得。”
萧烨淡淡道:“就好似,孤也不会觉得在西北历练近十年是一种福气。”
“那是九死一生活下来的努力,不是值得炫耀的机遇。”
纪昭结结实实愣住。
她没想到萧烨能说出这番话来。
她突然明白了他的阴郁从哪儿来了。
去西北从军,并不是他第一志向。他只想安安稳稳陪着母妃,能陪久点。但命运却让他幼时遭逢剧变,母妃临死都无法见他一面。
这是他心中最大的遗憾和痛苦。
纪昭换了一件寻常衣裙,悄悄离开了睿亲王府。
在她膝上,是三朵娇艳欲滴的蔷薇花。
还有萧烨那一句“不要拿以前的苦当乐子”。
不知道为什么,这话给她带来了莫大的安慰。
……
纪昭回到了府中已经是傍晚。
侯府看着挺平静的,但实则暗流涌动。
父亲破天荒说病了,大夫人更是醒来后又吐了血。至于纪蓉,请了好几个大夫治了腿,如今喝了药发着高热。
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
老夫人招了她过去说话。
当听了这事来龙去脉,老夫人沉默了很久。
“侯府差点要完了,纪家也差点要完了。”老夫人紧紧握住纪昭的手,“你和你大哥,以后要撑起来。”
纪昭点头。
老夫人的痛心,她明白。
儿子是个不中用,耳根子软的,孙子又是个坏胚的,至于大儿媳秦氏,老夫人算是看清楚她的恶毒。
纪昭安慰老夫人,然后安置她睡觉。
这才悄悄回到了自己的紫棠院。
第二日,老夫人破天荒让全府的女眷们都过去说话。
等人都到齐了。
老夫人道:“这几日我瞧着昭儿管帐管得好,大孙媳也渐渐上手。所以府中的中馈,先交给她们两人。”
二房和三房都在,听了老夫人这话,有点意外却也在意料之中。
老夫人又点了二少夫人阮氏:“你房中差点着火,幸好陪嫁和账册都没事。账册就给昭儿,陪嫁再寻别的库房存着。”
她说着让人拿出两份东西。
“这一份银子给你修库房,还有阿蓉那边也得用药。你多多费心照顾。”
阮氏又惊又喜,想说不要。
老夫人:“给你,你就拿着。我也给大孙媳妇那边留着一份呢。”
她说着让人把另一份一模一样的银子给了包氏。
两位少夫人接受这银子,接得有点莫名其妙。
纪昭却明白,老夫人这是在拿银子安慰人心。
给了银子,阮氏也不会埋怨老夫人将管家权给了包氏。
至少表面上不会。
于是,阮氏这房的账册顺利交给了纪昭,外加,大夫人那边的账册也都交了。
纪昭可以好好彻查漏洞。
……
阮氏拿了银子回自己的院子。
还没进屋就听见里面纪蓉鬼哭狼嚎的声音。
他从昨儿醒来就开始喊痛,喊得嗓子都哑了。整个院子上下都没法睡觉。
阮氏心情很复杂。
她既不希望纪蓉断腿,但又高兴他吃了个教训,这些日子不可能出去厮混了。
果然,男人不是腿断不能动,压根不可能拘束着他不出去外面偷吃。
阮氏进了屋。
屋子里药味很浓,纪蓉脸色黑漆漆的,眼神狠毒。
“你去了哪儿?”
阮氏被他凶狠的神情吓了一跳:“老夫人让我过去说话。”
“说什么了?”
纪蓉从嗓子眼挤出声音,嘶嘶的,像一条毒蛇。
阮氏很害怕,轻声说了老夫人的安排。
纪蓉的脸皮抽了起来,呵呵笑了两声:“她是什么意思?不罚纪昭那个杂种,还得抬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