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夫人的房中出来,纪昭吐出一口浊气。
大夫人的房中有一股很浓的药味,为了掩盖药味还加了香料,所以闻起来格外怪异难闻。
这还只是难受的一个小地方。
令她更加恶心难受的是大夫人的心思。
有时候并不是因为她真正做了错事,而是大夫人故意贬损羞辱,以此获得那种见不得光的权力感。
前世纪昭便是每次都被无中生有找茬羞辱,贬损,让她变得敏感自卑。
自卑到了极致,便是莽撞,冲动,歇斯底里。
这一切她早就看透了,定不会再被坑害。
说回大夫人的如意香囊的秘密。
纪昭唇边勾起冷笑,这个隐秘的秘密是她在虚妄台无意中听见大夫人对纪蓉身世的佐证之一。
是的,纪蓉、白沁雪都是大夫人与那人生的孩子。
当年大夫人因家道中落,不得不嫁给五品武夫纪世德。
其实当时腹中已经怀了纪蓉。只是当时她光顾着遮掩自己不是处子的身份,也不知道纪蓉到底是谁的孩子。
而白沁雪,则完完全全是她婚后回娘家归宁,与那人重温旧情时种下的。
因为白沁雪出生的时日不好遮掩,大夫人便含糊说了滑了胎。
纪世德信以为真,让她在娘家修养。
于是,白沁雪被藏了起来。
大夫人的心结便是白沁雪流落在外,没享受一天母爱,也没沾到纪府的富贵和荣耀。
所以等白沁雪快及笄了,纪府又得了爵位,大夫人便铤而走险做了一场局,认了白沁雪为养女。
大夫人的心中只认白沁雪是自己的女儿,要全力托举她。
至于纪昭,她是厌恶,是存了利用毁灭的心思。
纪昭的存在是大夫人托举白沁雪的踏脚石,是养料。
……
纪昭缓缓吐出最后一口浊气,回到了紫棠院。
春兰已经被领走,她得动起来了。
纪昭让春翠去打听礼部尚书的儿子陈昊与纪蓉的关系。
她原以为有为难,没想到春翠利落一口答应下来。
春翠反而安慰纪昭:“大小姐不要担心,我姐她不笨的。”
纪昭放了心,又让瑾娘悄悄给春兰一些防身利器。
纪蓉那边有阮氏盯着,白沁雪那边有春兰盯着。
纪昭布了天罗地网,只等这些人出招再反打。
瑾娘提醒:“大小姐最近的力气已经恢复九成了,可以让裴神医进行内力诊治了。”
纪昭郑重点头。
她要做很多事,不过内力这边必须恢复。
有了内力,她便离女将军的梦想再近一步。
第二天裴神医就被请了过来。
纪昭老实道:“宫中的教养嬷嬷应该过几日就来了。皇后懿旨不确定什么时候下来,所以想先试试。”
裴神医:“这个大小姐放心。内力恢复也不是一下子就成就的。老夫这些日子钻研,可以分四次施针。”
纪昭问:“四次就能完全恢复?”
裴神医哈哈一笑:“哪有那么容易。四次只是让你破损的经脉修复,但若是没有一味药,外加有更强大的内力修炼者为你护法顺导内力,还是会功亏一篑。”
纪昭挑眉:“所以我只能先试前三次?”
裴神医点头:“大小姐很聪明。先三次,还得等机缘和找到内力雄厚之人。才能突破最后大成。”
纪昭想了想,欣然同意。
就算前面三次施针没什么用,但好过现在一点内力都用不了的尴尬处境。
她自认枪法练得很好,苦处是没有内力施展。所以有内力的话,可以让自保能力提高。
于是,裴神医唤来瑾娘,隔着一层纱帘说出穴位和入体几分让瑾娘照着法子施针。
这就说到了瑾娘的有用之处。
瑾娘是功夫不错的医女,精通医术施针,还是个女子。由她动手,纪昭的名声不会受损。
第一针刺下,纪昭就觉得浑身气血倒逆,浑身难受。
第二针,经脉受损处传来如同蚂蚁啃食的刺痛和麻痒。
第三针,剧痛袭来,纪昭倒吸一口冷气。
冷汗密布,她差点昏厥过去。
瑾娘眼疾手快点住了她的麻穴:“忍一忍。”
纪昭咬牙点头。
开弓没有回头箭。为了恢复内力就必须经受痛苦。
这个道理她懂。
不知过了多久,纪昭从痛昏中醒来。
天色已黑,裴神医也已经离府。
瑾娘一眨不眨瞧着她的脸色:“感觉如何?”
纪昭深吸一口气,默默运了运内力。
没有,怎么一点都没有?
瑾娘看出她的焦急,低声道:“再试试,不要气馁。”
纪昭点了点头,重新运内力。
不知道尝试了几百次,破损的经脉中似乎有一股很弱的气流动起来。
纪昭大喜:“有一点点了。”
瑾娘长吁一口气:“有一点便是好兆头。”
她教了纪昭一套运内力的法门,叮嘱:“这内力和你先前运功的不是同一个法门,但却能绕过受损最严重的地方。也就是救急法子。”
纪昭感激:“这我懂。多谢瑾娘。”
瑾娘微微一笑:“不用谢,你该谢睿亲王。”
纪昭怔愣,旋即点头:“是,该谢他。”
裴神医和瑾娘都是萧烨找到的人。看似轻松,其实应该是寻了许久才寻到的高人。
她又欠萧烨一份情。
纪昭碰了碰怀里那枚玄铁板指,心中多了几分异样情愫。
……
皇后派的教养嬷嬷来两位,带来的还有一些礼仪书册和赏赐。
侯府众人迎接。
一位姓黄,一位姓陈。
两位面容严肃,头发梳得纹丝不乱,浑身上下挑不出半点礼仪上的毛病。
老夫人看得很是满意。这两位一看就是宫中资历很深的教养嬷嬷,而且是皇后信任的人。
两位嬷嬷见过侯爷,侯夫人。
纪世德对她们十分恭敬。大夫人见了两位却是心里发虚。
因为两位嬷嬷只瞧了她一眼,便有了挑剔和不悦。看来大夫人也知道自己打扮穿戴有不符合诰命夫人规矩的地方。
果然,黄嬷嬷道:“给侯夫人梳妆的丫鬟该打,没梳整齐,留了点碎发,失了侯夫人的体面。”
大夫人摸了摸鬓边一络碎发,低声道:“这几日卧病在床,懒梳妆了些。”
黄嬷嬷:“那也可以佩戴附额归整乱发,请侯夫人谨记作为诰命夫人的规矩和体面。”
大夫人很是下不来台。
黄嬷嬷一来就给下马威,不知道是习惯了规训命妇,还是有人暗中指使。
老夫人让下人将两位嬷嬷恭送到了紫棠院。
纪昭已经穿戴整齐站在院门口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