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了,风也更凉了。
她拢了拢身上的外套,找了个江边的长椅坐下。
一个人安静地等待,心情奇异地平静下来。
然而,这份平静并没有持续太久。
一股熟悉的、下坠般的钝痛,毫无预兆地从小腹深处蔓延开来。
起初只是隐隐约约。
很快,那痛感就像投入水中的墨滴,迅速扩散、加剧。
许知意闷哼一声,下意识地弯下腰,双手捂住了小腹。
额头上瞬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她咬着下唇,忍耐着那阵阵袭来的绞痛感。
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
她靠在冰凉的椅背上,试图调整呼吸,但腹部的坠痛感却越来越清晰,让她几乎直不起腰。
就在她疼得有些恍惚的时候,一个身影快步从远处走了回来。
关棋手里拿着一支草莓脆皮的雪糕。
他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长椅上的许知意,脚步猛地一顿。
手里的雪糕几乎被他捏变形。
“你怎么了?”
他的声音瞬间沉了下来,几步跨到她面前,半蹲下身子,视线与她齐平。
路灯的光照亮了他紧蹙的眉头,还有眼底清晰可见的担忧。
“脸色怎么这么白?”
他伸出手,微凉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触手一片冰凉的湿意。
许知意的嘴唇有些发白,她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关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
“好像……是那个来了。”
关棋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立刻明白了过来。
目光扫过她捂着小腹的手,还有那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
他站起身,语气不容置疑。
“我送你回去。”
许知意尝试着想站起来,但刚一动,腹部的疼痛就让她倒吸一口凉气,又跌坐了回去。
关棋眉头皱得更紧。
“别动。”
他沉声说了一句,然后弯腰,手臂穿过她的膝弯和后背,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许知意猝不及防,低呼了一声,下意识地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
他的怀抱很稳,手臂充满了力量感。
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温热和沉稳的心跳。
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
刚才还嚣张的疼痛感,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和安全感驱散了一些。
她把脸埋在他的颈窝,路灯的光影在眼前飞速掠过,有些晕眩,却又stranly安心。
关棋抱着她,步子迈得又快又稳,几乎没有一丝晃动。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抱着她径直朝着停车的方向走去。
那支被遗忘的草莓雪糕,还静静地躺在他刚才放下的长椅边,包装上凝结的水珠在灯光下微微闪烁。
回到公寓。
关棋小心翼翼地将许知意放在客厅的沙发上。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转身去倒了一杯温热的水,又找了一条薄毯,轻轻盖在她身上。
“躺着别动,我去给你找找有没有红糖。”
他的声音放得很低,带着安抚的意味。
许知意蜷缩在沙发里,腹部的疼痛还在持续,但比起刚才在江边时,已经缓和了不少。
她看着关棋在客厅和厨房之间忙碌的背影,心里某个地方,软得一塌糊涂。
温热的水喝下去,小腹似乎也暖和了一些。
她微微侧头,目光无意中扫到了被关棋随手放在茶几上的……那支草莓雪糕。
虽然外面脆皮可能已经化了,但……
“我的雪糕……”
她几乎是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句,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可怜兮兮的委屈。
刚拿着一杯冲好的红糖水走过来的关棋,脚步顿住。
他低头,看着窝在沙发里,脸色依旧苍白,却还惦记着那口冰淇淋的许知意,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都这样了还惦记着雪糕?”
他把红糖水递到她手里,没好气地伸出手,在她裹着毯子的臀上,非常非常轻地拍了一下。
那力道与其说是打,不如说是带着点宠溺的嗔怪。
“不许吃凉的。”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温柔的笑意。 那杯红糖水带着滚烫的温度,顺着喉咙滑入胃里,像一股微弱的暖流,试图驱散小腹深处盘踞的寒意与坠痛。
许知意捧着杯子,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却无法完全抵御那阵阵袭来的绞痛。
疼痛像是潮水,一波接着一波,拍打着她紧绷的神经。
刚才在江边还能勉强忍耐,回到这个温暖安全的环境里,卸下了所有防备,身体的痛感和心底积压的情绪仿佛找到了宣泄口。
眼前关棋的身影有些模糊。
他蹲在沙发边,眉头依然没有松开,目光紧紧锁着她苍白的脸。
那份毫不掩饰的担忧,像一根细细的针,轻轻刺破了她强撑的坚硬外壳。
一些湿润的感觉,毫无预兆地涌上了眼眶。
起初只是眼圈泛红。
很快,视线就彻底被水汽模糊了。
她低下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
肩膀却开始无法控制地轻轻颤抖。
“还很疼?”
关棋的声音放得更低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他伸出手,有些迟疑地,轻轻放在她的背上,笨拙地拍了拍。
那小心翼翼的动作,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动物。
这个动作,彻底点燃了许知意情绪的引线。
积压了太久的委屈、疲惫,还有刚才目睹夏柔柔那一幕带来的恶心与荒谬感,此刻混杂着生理期的剧痛,一起汹涌而出。
“呜……”
压抑的呜咽声从喉咙里溢出来。
她死死咬着下唇,试图阻止更失态的声音,但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砸落在薄毯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关棋的动作僵住了。
他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哭出来,而且哭得这么伤心。
“别哭……”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安慰的话语显得格外贫乏。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他试图把她扶起来一点,想看看她的情况。
许知意却摇着头,把脸埋得更深,哭声也从压抑的呜咽变成了无法控制的抽泣。
“呜呜……疼……”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声音含混不清,带着浓重的鼻音。
“哪里疼?肚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