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那次的电话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总有办法用滴水不漏的理由搪塞过去。
她需要更确切的东西。
不是猜测,不是怀疑。
是证据。
一个让他无法再用谎言掩盖的证据。
视线落在墙上骨科诊疗区的指示牌上。
医院病例。
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里逐渐清晰。
许知意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转身,走向了另一个方向,心内科。
李薇是她大学同学,现在是心内科的主治医生,两人关系一直不错,性子也相对稳妥。
她敲响了李薇诊室的门。
“请进。”
李薇正在电脑前写病历,看到是许知意,略微有些惊讶。
“知意?今天不是你轮休吗?”
许知意勉强笑了笑,走进去带上了门。
“临时有点事,回来处理一下。”
她的目光落在李薇的电脑屏幕上,那里是医院内部的电子病历系统。
“薇薇。”
她顿了顿,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能不能帮我个忙?”
李薇抬起头,看着她严肃的神情,放下了手里的鼠标。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许知意抿了抿唇,措辞谨慎。
“我想查个朋友的就诊记录。”
“他好像受伤了,但我问他,他总说没事,我有点担心。”
她没有直接说出关棋的名字,但眼神里的恳切和焦虑却是真实的。
李薇的眉头微微蹙起,带着职业的敏感。
“查病人信息?知意,你知道这是违规的。”
“我知道。”
许知意打断她,语气急促了几分。
“但我真的很担心他,昨天,我去找他,他骗了我。”
“我刚才好像看到他在骨科那边,但他躲着我。”
“薇薇,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他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伤得很严重。”
她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低声说出了那个名字。
“是关棋,关氏集团的那个。”
李薇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复杂,惊讶中夹杂着了然。
她看着许知意眼里的坚持与担忧,沉默了几秒。
同为医生,她理解这种对病情的担忧。
同为朋友,她也看得出许知意的焦灼并非作假。
“好吧。”
李薇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
“我帮你试试看。”
“但是,我只能通过系统内部检索,不保证一定能查到,特别是如果他用了别的名字或者走了特殊通道。”
“而且,这件事,你绝对要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是我帮你查的。”
许知意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开了一点点。
“谢谢你,薇薇!真的谢谢你!”
“先别谢我,等查到再说吧。”
李薇重新握住鼠标,“你等我消息。”
许知意点了点头,心稍微落定,却又因为即将揭晓的未知而悬得更高。
走出李薇的诊室,她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
她在走廊尽头的窗边站定,望着楼下花园里稀疏的人影。
等待结果的过程,注定是另一种煎熬。
她只希望,那个结果,不要太糟糕。
走廊尽头的窗玻璃透着凉意,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
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窗框。
等待像是一根无形的丝线,缠绕着她的呼吸,越收越紧。
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带来答案,也可能带来更深的未知。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屏幕上跳出李薇的名字。
许知意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立刻接了起来,指尖因为用力有些发白。
“喂,薇薇?”
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李薇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无法忽视的凝重。
“知意,我查到了。”
许知意的呼吸瞬间屏住。
“骨科,今天上午。”
李薇的声音清晰地传来,每一个字都敲在许知意紧绷的神经上。
“关棋。”
果然是他。
李薇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又像是在确认她是否能承受接下来的信息。
“记录显示需要缝合处理。”
“伤得不轻。”
缝合处理。
这几个字像重锤,狠狠砸在许知意心上。
果然是真的。
他果然骗了她,而且伤得那么重。
昨天他还若无其事地坐在那里,用完美的借口将她打发。
一股混杂着担忧与薄怒的情绪瞬间涌了上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谢谢你,薇薇。”
她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却干涩沙哑。
“你自己注意点。”
李薇低声叮嘱了一句,便挂断了电话。
许知意握着手机,指关节泛白,手心却沁出冷汗。
她几乎是立刻,指尖颤抖着翻出关棋的号码,拨了过去。
拨号音单调地响着,一遍,又一遍。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每一声嘟都像是在嘲讽她的急切。
无人接听。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回荡,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她心头的焦急,只剩下更深的寒意和一种被隔绝的无力感。
他不接。
他还在躲着她。
确认了他受伤的事实,他的躲避就显得更加刻意,更加让她不安。
许知意抓起包,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医院。
她不能再等下去。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霓虹闪烁,却无法照亮她心底的阴霾。
她的心像被什么东西堵住,沉甸甸的,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钝痛。
为什么?
为什么要瞒着她?
只是受伤而已,为什么要用谎言,要用躲避来面对她?
关棋别墅区门口的保安认识她的车,没有阻拦,直接放行。
然而,越靠近那栋熟悉的建筑,不安感就越发强烈,像潮水般将她包围。
别墅静悄悄的,掩映在夜色与树影之中。
只有几盏地灯发出微弱的光芒,衬得周围的黑暗更加浓重,也让那栋房子显得格外孤寂。
许知意停下车,快步走到门前。
她按响门铃,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仿佛能传出很远。
无人应答。
她又用力按了几次,指尖都按得有些疼了,依然只有门铃单调的回声在空旷的庭院里飘荡。
不死心地绕到车库那边看了看。
他的车不在。
心,一点点沉下去。
她抬头望向二楼的窗户,窗帘紧闭,一丝光亮也透不出来,仿佛拒绝窥探,也拒绝她的靠近。
整栋别墅像一个巨大的、沉默的空壳,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夜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吹乱了她的头发,也吹得她心头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