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顿早餐,一张纸条,就想抹平那些谎言,那些躲避,那些让她辗转反侧的不安?
他甚至不肯亲自出现,不肯给她一个当面解释的机会。
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不上不下,憋得她眼眶发酸。
她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想要去碰那张便利贴,却又猛地缩了回来,仿佛那上面带着灼人的温度。
保温袋里散发出食物温热的香气,是她喜欢的粥和小笼包的味道。
可这熟悉的味道,此刻却像是一种无声的讽刺。
他记得她的喜好,却不肯给她最需要的坦诚。
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大颗大颗,砸在地板上,洇开小小的湿痕。
不是因为感动,而是因为气。
气他的自以为是。
气他的逃避。
更气自己,竟然还因为这简单的三个字,而感到一丝丝不争气的动摇。
她蹲下身,将脸埋进膝盖里,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压抑的呜咽声从喉咙深处溢出,带着浓浓的委屈。
为什么要把事情弄得这么难看?
为什么不能好好沟通?
哭了好一阵,直到眼泪有些流干了,胸口那股憋闷的怒气才稍稍平复了一些,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她抬起红肿的眼睛,看着门外的早餐和那张依旧刺眼的纸条。
她慢慢站起身,没有去碰那些东西。
转身走进浴室,冰凉的水扑在脸上,让她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些。
镜子里的女人,眼睛红肿,脸色苍白,写满了疲惫与未解的困惑。
但那眼底深处,依旧残存着一丝倔强。
这件事,还没完。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机械地洗漱,换衣服。
将自己收拾妥当,拎起包,准备去医院上班。
路过门口时,她的脚步顿了顿,目光复杂地扫过地上的保温袋和门上的便利贴。
最终,她没有带走早餐,也没有撕下那张纸条。
她只是拉开门,走了出去,将那份带着复杂信息的礼物,连同那个依旧选择躲藏的男人,一起关在了门后。
医院里还有病人在等她。
生活还要继续。
而她和关棋之间的问题,显然不是一顿早餐和一句不分手就能解决的。
她需要一个真正的答案,而不是这种敷衍的安抚。
白炽灯的光线均匀地洒在医院纤尘不染的走廊上,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略带刺鼻的气味。
许知意一整天都有些魂不守舍。
脑子里反复回荡着那张便利贴上凌厉的字迹,还有关棋那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不分手。”
这三个字像魔咒,缠绕着她的思绪,让她在面对病人和处理工作时,需要付出比平时多几倍的精力才能勉强集中。
她知道自己状态不对。
眼底的红血丝尚未完全褪去,即使化了淡妆也难掩疲惫。
查房的时候,她差点念错了病人的床号。
写医嘱的时候,笔尖悬在半空,好几秒才想起下一个该写的药名。
幸好,多年的专业素养刻在骨子里,让她在关键时刻总能拉回即将飘远的意识,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差错。
“许医生,你今天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没休息好?”
一位相熟的护士在经过护士站时,关切地问了一句。
许知意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嗯,昨晚有点失眠。”
她含糊地应付过去,并不想多谈。
家里的那摊烂事,实在不适合拿到工作场合来说。
护士了然地点点头,也没再追问,只是提醒她注意身体。
越是掩饰,那份沉甸甸的心事就越是清晰地压在心头。
午饭没什么胃口,随便扒拉了几口食堂的饭菜就放下了筷子。
下午,她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又仔细核对了一遍所有负责病人的情况,确保万无一失。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沉下来,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窗,给冰冷的器械镀上了一层短暂的暖金色。
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多是心理上的倦怠。
她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将白大褂脱下,整齐地挂在衣帽架上,换回自己的便服。
手机依旧安静地躺在包里,没有任何动静。
关棋没有再发来任何消息,也没有打来电话。
那个保温袋和便利贴,此刻仿佛成了她早晨的一个幻觉。
可心口那阵阵的钝痛,却真实得无法忽略。
她拎起包,深吸一口气,推开办公室的门。
走廊里比白天安静了许多,只有零星的脚步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呼叫铃声。
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光洁的地板上,显得有些孤单。
她低着头,想着等会儿是直接回家,还是找个地方随便吃点东西。
一个不小心弄到了伤口。
许知意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上惨白的灯光。
她知道流程,她甚至亲自处理过类似的职业暴露事件。
可当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所有的冷静和专业都显得那么脆弱。
没过多久,院感科的医生穿着隔离衣走了进来,表情严肃。
“许医生,根据规定,我们需要对你进行隔离观察,直到排除感染风险。”
隔离。
这个词像一把重锤,砸在许知意的心上。
她将被关在一个单独的房间里,与外界隔绝,像一个危险品一样被看管起来。
“我知道了。”
她低声应道,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沙哑。
反抗是无用的,也是不负责任的。
她被带到了一个位于特殊区域的单人隔离病房。
房间不大,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床,一个床头柜,独立的卫生间。
窗户是密封的,透不进一丝外面的空气。
门在身后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彻底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消毒水味道,比普通病房更甚,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洁净感。
她走到床边坐下,手臂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护士很快穿着全套防护服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针剂托盘。
“许医生,这是预防性用药,可能会有一些副作用,比如恶心或者头晕,有任何不适随时按铃。”
护士的声音隔着口罩显得有些闷。
许知意默默地伸出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臂。
冰冷的针头刺入皮肤,药液被缓缓推入血管,带来一阵轻微的胀痛感。
这冰冷的液体,仿佛是她此刻处境的象征,被动,无助,只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