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尧没有立刻回答，他接过表，指腹摩挲过冰凉的金属表面。
“应该是。”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又像是在肯定。
“她来的时候，戴着。”
叶均点点头。
“我猜也是。要不要交给护士站，联系一下许小姐？”
陈景尧没有立刻回答。
他拿着表，拇指按在表盘侧面的按钮上，屏幕亮起。
黑色的背景上，简洁的白色数字显示着时间。
下面还有一排小字，低电量。
他皱了皱眉，低电量？
这意味着，这块表可能已经关机。
如果关机，就无法定位。
他拿出手机，快速解锁，找到许知意的号码。
拨出。
嘟，嘟，嘟。
忙音，无人接听，他挂断，再次拨打，依旧是忙音，一遍，又一遍，始终无人接听。
陈景尧的心沉了沉，不对劲。
许知意不是会不接电话的人，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她应该很担心沈易则的情况。
除非她遇到了什么事，一个念头闪过脑海。
他再次看向手中的腕表，这块表，是智能手表，具备定位功能。
即使电量低，在关机前，应该还能追踪到最后的位置。
他立刻打开手机上的app，连接腕表，尝试定位，屏幕上出现一个加载的圆圈。
缓慢地转动，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变得格外漫长。
叶均站在一旁，看着陈景尧紧绷的侧脸，也意识到了什么。
“联系不上许小姐吗？”
他轻声问。
陈景尧没有说话，眼睛紧紧盯着手机屏幕，加载圆圈终于停止转动。
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地图，地图上，一个红点闪烁着，定位成功。
陈景尧的呼吸急促起来，红点的位置，不在医院。
而是在城郊一个偏僻的方位，远离市区，甚至有些荒凉。
许知意为什么会在那里？
而且，是在这个时间。
深夜，城郊。
无人接听的电话，低电量的手表。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个令人不安的可能性。
她可能遇到了危险。
而且，很可能与沈业国有关。
陈景尧猛地抬起头，看向叶均。
“叶医生，沈伯父有没有来过医院？”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陈景尧盯着手机屏幕。
地图上的红点，不再是一个模糊的郊区标记。
它清晰地落在一片被深色水域环绕的土地上。
一座岛，他的瞳孔收缩。
这个轮廓，这个位置。
明屿岛。
沈家的私人岛屿。
那个念头，之前只是模糊的猜测，此刻像冰锥一样刺入他的大脑。
沈业国，他把许知意带到了那里。
叶均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带着医生的职业关切。
“陈先生，许小姐那边需要通知家属或者报警吗？”
陈景尧猛地转身，动作幅度大到带起一阵风。
他没有看叶均，视线越过医生的肩膀，投向走廊深处。
“看好他。”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从齿缝里挤出来。
“沈总的情况刚稳定。”
叶均试图补充，陈景尧打断了他，语气不容置喙。
“有任何异常，立刻通知我。”
他丢下这句话，脚步不停，快步走向电梯间。
冰冷的金属腕表硌着他的掌心。
低电量，信号随时可能中断。
电梯门打开，他迈步进入，同时掏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得很快。
“陈少？”
对面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
“老周。”
陈景尧的声音带着奔跑后的微喘，还有压抑不住的急躁。
“帮我查个地方，立刻。”
“您说。”
“明屿岛，沈家的那个。”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陈少，那个岛，您问这个做什么？”
老周的语气透出谨慎。
“许知意在上面。”
陈景尧直接抛出信息。
“什么？”
老周的声音陡然拔高，显然这个消息让他震惊。
“我需要上去，现在。”
“陈少，这。”
老周的声音变得为难。
“那地方，不是随便能上去的。”
“我知道是沈家的地盘。”
陈景尧按着电梯下行键，数字在眼前跳动。
“不是地盘的问题。”
老周解释道。
“是安保级别的问题。”
“沈家在明屿岛上的安保系统，是军用级别的。”
“水路、空中都有管制，没有沈业国或者沈总本人的授权，任何人都进不去，也出不来。”
陈景尧的眉头拧紧。
“水路呢？快艇或者别的？”
“岛屿周围有探测系统，不明船只靠近会被立刻拦截，强行闯入，后果。”
老周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确。
“空中管制更严，私人飞机没有报备航线，根本无法靠近。”
电梯到达一楼，门缓缓打开。
陈景尧走出电梯，夜晚的冷风从大门灌进来，让他打了个激灵。
医院大厅空旷，灯光明亮，却照不散他心头的阴霾。
“你的意思是，没有办法？”
他的声音冷了下来。
“常规办法，没有。”
老周回答得很干脆。
“除非拿到授权，或者有内部的人接应。”
内部的人？
沈易则现在昏迷不醒，沈业国？他就是主谋。
陈景尧的脑子飞速运转。
沈家的其他人？那些旁支？他们会为了一个许知意，去对抗沈业国？
可能性微乎其微。
“报警呢？”
陈景尧问，尽管他心里清楚答案。
“陈少，您觉得警察能直接闯沈家的私人岛屿吗？”
老周反问。
“没有确凿的绑架证据，没有搜查令，警方介入的程序会很漫长。”
“等程序走完，黄花菜都凉了。”
陈景尧靠在冰凉的大理石柱子上。
手机屏幕还亮着，地图上的红点依旧闪烁，像一个嘲讽的标记。
她就在那里，被困在一个他无法触及的堡垒里。
而时间，正在一点点流逝。
“我知道了。”
陈景尧挂断电话，他抬头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
城市的光污染让星空黯淡，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他不能等，许知意多在岛上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
沈业国的手段，他有所耳闻，那个男人为了达到目的，从不在乎牺牲什么。
他再次看向手中的腕表，屏幕已经彻底暗了下去。
低电量的提示消失，只剩下一片漆黑。
最后的定位信息，停留在了明屿岛。
现在，连追踪都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