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尧回到医院。
夜色更浓,医院大厅空旷寂静。
只有值班护士偶尔走动,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他快步走向关棋的病房。
病房门虚掩着,里面没有开灯,借着走廊微弱的光线。
陈景尧看到关棋依旧躺在床上,呼吸平稳,似乎还在昏睡。
陈景尧走进去反手关上门,他走到床边,俯身看着关棋。
“关棋。”
他低声喊了一句。
关棋没有反应。
陈景尧提高了声音。
“关棋。”
“醒醒。”
关棋的眼皮动了一下,但没有睁开。
陈景尧皱眉,他知道关棋的身体状况,不应该昏迷这么久。
除非,他不想醒。
陈景尧直起身,语气冰冷。
“许知意在明屿岛。”
房间里一片平静,只有关棋浅浅的呼吸声。
陈景尧继续说,声音更沉。
“沈业国绑了她。”
“现在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明屿岛的防御有多严密。”
“你应该清楚。”
床上的人依旧没有动静,仿佛睡死过去。
陈景尧的耐心逐渐消失,他向前一步,靠近关棋的耳边,声音压低,带着一丝狠厉。
“许知意可能撑不了多久。”
“明屿岛那种地方。”
“落到沈业国手里。”
“你觉得她会是什么下场?”
“折磨?虐待?还是更糟?”
“沈业国那种老变态。什么事做不出来?”
“说不定现在,她已经……”
陈景尧停顿了一下,故意拉长声音。
“已经死了,也说不定。”
“毕竟,时间拖得越久,变数就越大,你觉得呢?”
房间里仍然安静,只有陈景尧的声音在回荡。
他看着床上的人,眼神锐利。
不放过关棋一丝一毫的反应。
突然,关棋的手指动了一下,很轻微。
但陈景尧捕捉到了,他继续说。
“许知意是为了救你,才会被沈业国的人抓走。”
“她为了你,不惜以身犯险。”
“现在她有危险了,你却在这里装死?”
“关棋,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还是说,你只会躲在背后。”
“看着别人为你牺牲?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
“受尽折磨,然后死去?”
陈景尧的声音越来越冷,带着明显的激将。
他知道关棋的弱点,也知道什么话能刺激到他。
果然,他的话起了作用。
关棋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眼皮也开始剧烈跳动。
下一秒,他猛地睁开了眼睛,眼睛里布满血丝,一片猩红。
他死死地盯着陈景尧,眼神凶狠,仿佛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刚睡醒的混沌,但语气里的怒火,却清晰可辨。
陈景尧站在原地,他看着关棋猩红的双眼。
那里面翻涌的情绪几乎要将人吞噬。
“我说的。”
陈景尧重复,声音平稳,没有一丝波澜。
仿佛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许知意,明屿岛,沈业国。”
他一字一顿,确保关棋听得清楚。
关棋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粗重的喘息。
他试图撑起身体,手臂却因为脱力而不住颤抖。
肌肉撕裂般的痛楚从全身各处传来,但他顾不上。
“她……”
关棋开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像破旧的风箱。
“她怎么样了?”
他死死攥住床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陈景尧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看着关棋挣扎,看着那双眼睛里的火焰被焦灼和恐慌逐渐取代。
“我不知道。”
陈景尧终于开口,语气淡漠。
“沈业国抓了她,具体情况不明。”
关棋的身体猛地一震,手臂失去支撑。
整个人重重摔回床上,砰的一声闷响,牵动了他身上的伤口。
他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额头上瞬间渗出冷汗,但他顾不得疼痛。
“不可能。”
他喃喃自语,眼神涣散。
“她怎么会,她怎么会被抓。”
“为了救你。”
陈景尧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关棋的心上。
“沈业国的人原本的目标是你,她引开了他们。”
“所以,她才会被抓。”
关棋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他猛地转头,再次看向陈景尧。
那眼神,不再仅仅是愤怒,更多的是一种近乎绝望的确认。
“你再说一遍。”
他的声音发颤。
陈景尧没有回避。
“许知意为了救你,落到了沈业国手里。”
“在明屿岛。”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刺进关棋的骨髓。
“明屿岛……”
关棋重复着这个地名。
脸上的血色褪尽,变得惨白。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个地方意味着什么。
固若金汤,守卫森严,与世隔绝。
一旦进去,想出来。
难如登天,而沈业国,那个老变态。
关棋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动,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各种可怕的画面。
许知意,沈业国,明屿岛,折磨,虐待。
他不敢想下去,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窒息感铺天盖地而来。
“救她。”
关棋猛地抓住陈景尧的手臂,力气大得惊人,仿佛要将他的骨头捏碎。
“现在!”
“马上去救她!”
他的眼睛里重新燃起疯狂的光,是孤注一掷的疯狂。
陈景尧任由他抓着,手臂上传来剧痛,他却面不改色。
“救?”
陈景尧反问。
“你怎么救?”
“你现在这个样子,连床都下不了,拿什么去救?”
关棋的动作僵住。
陈景尧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刚刚燃起的火焰。
是啊,他现在。
只是个废人,连动一下都困难。
怎么去明屿岛?
怎么去救许知意?
巨大的无力感瞬间席卷了他,比身上的伤痛更让他难以承受。
“不,一定有办法。”
关棋松开陈景尧,双手用力捶打着床沿,发出沉闷的响声。
“一定有办法的!”
他像一头困兽,在狭小的病床上徒劳地挣扎。
输液管随着他的动作剧烈晃动,针头几乎要从血管里脱出。
陈景尧看着他近乎崩溃的样子,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关棋的情绪太过激动,身体状况也很糟糕。
再这样下去,不等去救人,他自己先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