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往常，李菊花定会满脸笑意地应下，可今日她却不为所动。
“嘉月，这小子考了多少？”李菊花连正眼都没瞧顾宇河一下，径直朝着顾嘉月问道。
“文科四十九分，数科九十分。”顾嘉月微微皱眉，语气也不是特别好。
经过这段时日的教导，她也察觉到顾宇河有些偏科，只是没想到竟如此严重。
“娘，您先去歇着吧。教育的事儿交给我，我既是他的夫子，也是他的姐姐，会好好教导他的。”
“好，用这个吧。”李菊花转身从墙边拿起一根又细又长的树枝，在手中轻轻晃了晃。“这种打着疼却又伤不了骨头，最适合收拾不听话的孩子了。”
“好！”顾嘉月应了一声，接过树枝试了试手感。
别说，比之前用的教棍好用。
之前她还疑惑为何她家门口的桃树枝丫比其他人家的少了许多，原来用处都在这了。
顾宇河看着这两人，只觉头皮发麻，仿佛那树枝已经抽到了自己的屁股上。
他惊恐地瞪大双眼，双手紧紧捂住屁股，扯着嗓子大声哭喊：“奶奶救命啊，二姐要杀人啦！”
那声音尖锐而凄厉，在院子里回荡，惊飞了枝头的几只小鸟。
他满心以为能从奶奶处寻得庇护。
岂料顾奶奶听闻他的分数后，怒火瞬间腾起，难以遏制。
她不假思索，直接俯身，动作干脆利落地脱了脚上的鞋，朝着顾宇河的屁股狠狠打去。
每一下抽打，都带着呼呼的风声，仿佛要将满心的失望与愤怒都宣泄出来。
“我让你不好好学！我让你贪玩！”
奶奶边打边骂，脸上的皱纹因愤怒而拧成一团，眼中满是恨铁不成钢的痛色。
“你二姐每日那般起早贪黑，不辞辛劳地教你，你却全然不放在心上，是吧？”
她的声音愈发高亢，带着几分颤抖，在小院中回荡。
“你瞧瞧别人家的孩子，想学还没机会呢。你呢？这般天大的好处摆在你面前，你却抓不住！”说罢，又是重重的几下抽打。
顾奶奶这回是真的动了雷霆之怒，那是使出了十成十的力气，每一下都结结实实地落在顾宇河的屁股上。
顾宇河前天被打的旧伤还未痊愈，如今又添新伤，只疼得他吱哇乱叫，哭声在小院中此起彼伏。
“呜呜呜，奶奶别打了，我知道错了。”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满是哀求。
“啊啊啊，好疼啊，爷爷救命，奶奶要打死我了。”
他一边哭喊，一边四处张望，希望能有人来救救他。
“呜呜呜，二姐，你快让奶奶住手。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学的。”
豆大的泪珠从他的脸颊滚落，打湿了地面。
“好了奶奶，再打下去明天就起不来读书了。”顾嘉月见状，赶忙上前劝阻。
顾嘉月不提倡体罚学生，但刚才奶奶太愤怒了，她都不敢上前。
她自希望奶奶打了顾宇河后就不要打她了。
奶奶当然不会打她。停下手后心中的闷气仍未消散。
她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满心疑惑与不甘。
明明是四个孩子一同教导，为何张家那孩子就学得那般出色？而自家这三个，却一个比一个逊色？难道他们顾家就注定只能当一辈子泥腿子？
念及此处，顾奶奶又想起了原本最有前途的顾宇川。
那孩子本是状元之才，却遭奸人所害，落得个痴傻的下场，只能浑浑噩噩地度日。
想到这些，顾奶奶悲从中来，眼眶一红，泪水夺眶而出。
原本看着弟弟被打得满院子乱跑，还在一旁拍手叫好的顾宇川，见奶奶突然哭了起来，顿时愣在原地，手足无措。
他的眼神中满是慌张，着急地开始转圈圈，嘴里不停嘟囔着：“不哭，奶奶不哭！糖，给你糖。”
蔡嬷嬷来了之后，就爱做些糖果点心，家中的孩子们如今都不缺这些。
尤其是顾宇川，蔡嬷嬷对他格外偏爱，所以他身上随时都能掏出糖果来。
此刻，他赶忙将糖果塞到顾奶奶手中，然后轻轻为她拍着背，像个小大人似的安慰道：“奶奶别哭，吃了糖就开心。”
顾奶奶收起情绪，抬手擦干眼泪，轻轻拍了拍顾宇川的手，转身对顾嘉月说道：“嘉月，用最严厉的手段管教他，若是下次考试还不见起色，看我不打死这个没出息的！”
说完又转身一脸温柔地对顾宇川说：“川儿饿不饿啊？奶奶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顾宇河被奶奶这一连串的动作惊得呆若木鸡。
他从未见过奶奶情绪如此大起大落，心中满是迷茫。
他不明白，难道自己的人生就只有读书这一条路可走？
在二姐出现之前，也没人跟他说过一定要读书啊。为何二姐出现后家里所有人非要他读书？
家中长辈又为何都对他寄予厚望，期望他好好读书？
可四姐、五姐她们考得还不如他呢，为何家里人却不惩罚她们？
小小的顾宇河心中满是困惑，有诸多问题想不明白。他不知该向谁询问，也不知谁能给他答案。
顾嘉月走上前，轻轻拉了拉他。他便像个无助的孩子，乖乖地跟着顾嘉月进了房间。
而顾知更和顾白鹭早已在房间里等候多时。
见顾宇河进来，顾知更连忙快步上前，脸上满是关切之色：“宇河，奶奶打得你疼不疼啊？”
顾宇河看着他五姐，一脸难受，没好气地说道：“奶奶鞋底都快打冒烟了，你说疼不疼？我的屁股又不是石头做的。”
顾知更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赶忙转身，快步走到床边，翻找出药瓶：“二姐给你的药还有一些，我帮你擦擦吧。”
二姐给的药确实是好东西，擦在屁股上，一股凉意瞬间袭来，舒服极了。
顾宇河偷偷用眼睛瞟了瞟顾嘉月。
只见顾嘉月冷着脸，沉声道：“知更，先把药放下。”
顾知更不敢违抗，只能将药轻轻放在桌子上，一脸心疼地看着顾宇河。
顾嘉月看了眼乖乖站在面前的三个小朋友，轻声问道：“你们是不是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
顾宇河梗着脖子，脑袋扭向一边，谁也不看，也不吭声，一副倔强的模样。
顾知更每天和顾嘉月睡在一张床上，自然与她更为亲近些。她上前一步，开口说道：“二姐，我只有一个问题不太明白。”
“好，现在我不是你们的夫子，只是你们的姐姐，你们心中有任何疑问，都尽管说出来，我来给你们解答。”顾嘉月微笑着，伸手轻轻揉了揉顾知更的脑袋，眼神中满是温柔。
“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们读书呢？顾宇河就算了，他是男孩，生来就该读书，可我是女孩，就算书读得再好，也不可能当官。我日后还是得嫁人、生孩子。”
这段时间，顾知更心里一直很压抑。
她实在不懂，二姐为何非要逼着她和四姐读书。明明她们就不是读书的料，看看今天的成绩，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她文科才考了三十分，数科也只考了六十分。
她自认为已经很努力学习了，可为何连顾宇河都比不上？
奶奶说的没错，自古女子不读书，这是有道理的。
女子读书纯粹是浪费时间，反正也学不好，还不如用读书的时间去做些有意义的事，比如多绣几方手帕。
祖宗的话，总归是要听的。
顾知更抬起头，眼中满是疑惑与不甘，再次问道：“二姐，我真的努力了，可就是学不好，是不是我真的不该读书？”
顾嘉月轻轻握住她的手，语气温柔地说道：“我知道，我们知更已经很棒了。每天要做饭、洗衣服，操持诸多家务，可你依旧每天坚持上课，上课时认真听讲，课后作业也完成得很好，你真的已经做得很不错了。”
“可我考得很差。”顾知更皱着眉头，满脸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