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蹴鞠场上轻松愉悦、相谈甚欢的村民们,听闻顾嘉月此言,瞬间神色一紧,气氛也随之变得有些凝重。
众人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犹豫与纠结。
“啊?真的要投票啊?”一位中年汉子瞪大了双眼,脸上写满了惊讶。
“嘉月,是只能选一个吗?”有村民满脸疑惑,微微皱着眉头,上前一步,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顾嘉月。
顾嘉月面带微笑,轻轻点头。而后玉手轻抬,指着虎子和顾宇山费力抱上来的两大筐树叶,清脆说道:“正是,此处有一筐叶子,虎子会给诸位一人发放一张。你们心中觉得谁讲得好,便将叶子投入其面前的筐子里。不过为保公平,计票全程我们都会背对大家,诸位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话虽这般讲,可村民们的脸上依旧难掩愁容,并无半分喜悦之色。
“可是我觉得三位讲得都极为出彩啊,实在难以抉择,叫我如何是好?”一位老者捻着胡须,满脸无奈,眼中满是纠结。
“对呀,着实太难选了,我能不能不选?”一位年轻媳妇怯生生地说道,眼神中满是为难。
顾嘉月一听这话,心中一惊,生怕众人皆弃权,连忙开口劝道:“万不可不选哦。待投完票,大家可将中午吃剩下的东西分一分,而后便可回家了。明日清晨,记得按时送孩子来上课。”
众人一听还能分东西,原本低落的情绪瞬间高涨起来,眼中又燃起了几分热情。
“嫂子,你选谁?我跟你投!”一个年轻姑娘满脸急切,凑到一位妇人身边问道。
“哎哟,你别问我,我也正犯愁呢,实在不知该选谁。”妇人无奈地摆了摆手,脸上满是困惑。
“大牛,投给顾山长吧,她的课上还能吃到香甜的糖果。”一个孩童拉着同伴的胳膊,兴奋地说道。
“可是我想投给杜夫子,他讲得也特别好。”大牛挠了挠头,有些犹豫地回应道。
“你们几个小崽子都给我听着,就都投给最后讲课的那个江山长,他讲的佛经深入浅出,实在是妙啊!”一位老妇人对着家里的几个孙子交代道。
……
在这一片吵吵嚷嚷之中,众人终究还是完成了投票。
整个桃花村,男女老少加起来七七八八差不多有将近一千五百人。除去那些已然回家的,以及今日没空来看热闹的,此刻在求是学堂的大概有一千二百人左右。
一番紧张的统计之后,结果终于揭晓。
顾嘉月以四百一十八票的微弱优势,险胜位居第二的江陆离。而杜夫子果不其然,拿了个倒数。
闵山长豁达地拍了拍杜夫子的肩膀,笑着安慰道:“无妨,重在参与嘛,不必介怀。”
杜夫子瞅了瞅闵山长,嘴角微微一抽,却并不想搭理他。
他才不会告诉老闵,顾小山长曾悄悄跟他说,若是他输了,只要愿意来桃花村交流,整个求是书院的藏书、典籍等都可对他开放,甚至还会给他配个独立的清幽小院。
嘿,这可太诱人了……
“咳……是啊,杜某才疏学浅,有负闵山长的厚爱,实在无颜再回梧桐书院了。”杜夫子心中暗喜,面上却故作失落。心中却想着,最好就这样直接留在求是书院。他对顾嘉月那独特的教学理念充满了浓厚的兴趣,一心想要留在这里深入交流学习。
“不可不可,杜夫子万不可妄自菲薄,并非你能力不足,实是对手太过厉害。”闵山长见杜夫子这般模样,连忙劝解。心中却暗自思忖,这杜夫子可千万别撂挑子,整个梧桐书院除了自己,也就这杜夫子能扛起书院山长的重任了。等自己到了求是书院交流,这梧桐书院山长的位置可是打算交给杜夫子的。
“闵山长你不必再劝,杜某此刻真的万分难过,实在无言面对梧桐书院的莘莘学子。”杜夫子继续装模作样,表演得极为投入。
张生在一旁,看着自家夫子这副模样,心中默默吐槽:夫子,你与顾山长交流的时候我可都听到了,你这演技也太浮夸了,说得太假了。
……
顾嘉月赶忙安排虎子和花朝将村民们一一送走,并仔细交代了明日上学的时间。
待村民们都离去后,她才有空回身来安顿梧桐书院的众人。
她面带歉意,微微欠身说道:“实在不好意思,多有怠慢。今日天色已晚,诸位不如就留在桃花村歇息,明日再回州府,不知意下如何?”
众人皆是毫不犹豫,一口应下:“好,那就有劳顾山长了。”
闵山长甚至捻着胡须,笑得眉眼弯弯:“今日与顾山长一番交流后,闵某深感应该让梧桐书院的学子多出来走走,毕竟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所以这第一站,我想定在桃花村。顾山长可愿意应允?”
顾嘉月听闻此提议,心中亦是十分满意,交换生?这可真是个不错的主意。她眼中闪过一丝欣喜,笑着回应道:“闵山长这边请,您刚才提议的事情我也觉得甚好,咱们明日再详细商谈,可好?”
“好好好,明日详谈。”闵山长连连点头,脸上满是笑意。
顾嘉月款步将他们引到书院内的小院里。
这小院乃是顾嘉月为自己精心修建的,这几日蔡嬷嬷不辞辛劳,将原本安置在县城里的物件都一一拉了回来,又费心费力地一点点布置在这小院之中。虽说院子还有些空旷,稍显冷清,但房间都已布置得差不多,倒也温馨舒适。
虎子甚至还购置了两个丫鬟,两个小厮,专门用于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不过他们都是新来的,对府中的规矩还不甚熟悉,花朝这几日都在忙着悉心培训他们,也不求他们能像从侯府出来的花朝和虎子那般得心应手,只盼着能勉强带得出门就好。
本来虎子还打算买个门房,可顾嘉月想起之前帮助过的顾三祖公,他家有个生病不断咳嗽的孙子叫顾黄安。
上次去治病回来后,三祖公就郑重地给她送来了欠条。上面工工整整地签了他和顾黄安的名字。“你放心,治病的银子我一定会还给你,我死了黄安也会接着还。”
后来修学堂,三祖公也来了。康子心疼他年纪大,不敢让他干活。可他却坚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做完便默默离开,也不肯收钱,也不吃饭。
顾嘉月想着他们祖孙二人着实可怜,便让虎子给他安排了一个门房的工作。白日里将帮忙学院看门,晚上就住在小院的大门处帮小院看门。
每月虽只有一钱银子,不算多,但也足够祖孙二人日常花销了。
而且日后顾黄安在学堂上学,一日两餐都在学堂解决,也花不了多少钱。
“几位可暂时居住在此处,若有什么事尽管吩咐福生和守城去做。”顾嘉月微笑着说道。
顾嘉月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虽说此时天色还早,但对方全是男子,她也不便过多周旋,引来送往。所以走到院子门口后她便停了下来,让康子带着新来的两个小厮将众人带进去妥善安排。
哎,可怜的康子,虽说现在已经不再是顾嘉月的仆人了,但能者多劳,顾嘉月很多事情还是离不开他。
她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福生和守城能快点成长起来吧。这样康子就能轻松一些。
不行,等月底发工资的时候,一定要让蔡嬷嬷给虎子发双倍,花朝也是!
“各位客人,里面请!”康子恭敬地说道。
众人皆举步往里走,唯有江陆离却静静地站在原地,神色若有所思。
顾嘉月见状,心中疑惑,不禁开口问道:“江山长,可是对这小院有所不满?”
她心中暗自揣测,也对,人家可是从京都来的大人物,咱们这小院即便装修得再好,那也只是个小小的院子,又怎能比得上人家在京都的豪华大宅子呢?
顾嘉月微微欠身,略带歉意地说道:“此处偏僻乡野,还望江山长多多担待。”
不担待也确实没办法了,说实在的,整个桃花村再也找不出一家比这更好的房子了。
最重要的是,这院子还是全新的,她这个主人都还未曾住过呢。
江陆离本来在思索如何委婉的提出自己的想法,但话到嘴边就变了个味道。“我在讲学的时候,你没有给我作画?”
啊?
哈?
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顾嘉月美目圆睁,有些不可置信。她怎么也没想到江陆离会突然问这个。
不过转念一想,以他对书画的痴迷程度,见到一种全新的画法,肯定会生出想要好好观摩、学习的心思。
那有什么能比自己拥有一张这样的画来得更加方便学习呢?
“那个……当时我有些琐事缠身,未能及时作画,要不我明日给你画一幅?”顾嘉月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哪有什么琐事,去劝说杜夫子来交流而已。
江陆离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不悦,所以说杜夫子手里的那张是独一无二的了?
凭什么?
“你日后莫要再画这样的画了。”江陆离皱着眉头,神色严肃地说道。
啊?
大佬果然是大佬,思维跳跃太快,一般人实在难以跟上。
“你这画太过逼真,若是被敌国探子学去,他们用来绘制我国的布防、要塞等,定会对我国造成极大的危害。”江陆离耐心地解释起来。
顾嘉月又是一愣,随即想到他所说的那些可怕的可能性,顿时只觉脊背发凉,浑身冒出冷汗。“对不起,我竟从未想到这些,我……我这就去找杜夫子要回那幅画。”
他说得确实有道理啊,若是铅笔画被居心不良的人学了去,将大乾的重要山川河流、边境要塞、各种城防布局都绘制出来,那大乾在敌国眼里岂不是毫无秘密可言,就如同没穿衣服一般暴露无遗吗?
她本来还兴致勃勃地想开展这个绘画课程呢,课表都已经精心安排好了。
见顾嘉月被吓到了,江陆离又有些不好意思,语气缓和了些:“你先别紧张,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性,桃花村如此偏僻,奸细不一定愿意来这里。”
他心中暗自吐槽,来这里干什么?难道来数有几座大山吗?然后从山上滚下来几次吗?
“但也不可掉以轻心,所以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觉得你以后还是不要再将这样的画拿出去展示了。”江陆离语重心长地说道。
顾嘉月连连点头,神色诚恳:“好好好,多谢江山长告知。小女子感激不尽。”
她自从穿越后,日子过得太过安逸顺遂,没碰上多少糟心事,以至于警惕心越来越低。
到现在她甚至都快忘记自己是穿越到了一个封建落后、危机四伏的王朝。
在这里,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丢了小命。
今日若不是有江陆离提醒,她日后肯定会因为这绘画的事情犯下大错!
“既然要感激我,那你不如就将这作画的技巧传授给我吧。”江陆离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啊?
不是……你自己刚刚才说不要对外展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