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和父亲去打渔,昌图县那潭浑水,我去探个深浅。”
李火元回头对着大哥嘱咐着、。
大哥有些失望:“冷水河称雄的夙愿,怕是又要蹉跎些时日,遥遥无期了啊。”
李父站在船头,倒是说道:“别耽误二小子干正事。”
在李父看来,祛秽司的人能邀请自己儿子做事,那也是儿子实力得到认可、。
修士有修士的圈子,有修士的做法。
总不能窝在冷水河打渔,那不是浪费天赋吗?
为人父者,谁不望子成龙,李父更是如此。
“得嘞。”大哥笑了几声,跳上船,撑着船桨离开河岸,挥手:“早点回来,让嫂子给你包饺子。”
李火元摆摆手。
旋即和段长空登上快舟。
此快舟与李火元先前见过的玄幽门那对师弟师妹的快舟大不相同,更为庞大,速度亦更快。
风势渐盛,快舟疾驰而过,水面竟未留下丝毫痕迹。
江风浩浩荡荡,吹拂着两人的衣袂猎猎纷飞。
李火元盘坐在船中,眉头紧锁。
此时段长空已经操控快舟已经远离河工村,正在逆流而上。
刚刚两人聊天,李火元得知,昌图县上报有水怪作乱,半个月的功夫,已经十多个渔民失踪。
按照大业皇朝设立的机构。
但凡有河流的县内,有要设立祛秽司。
没有河流的县内,州府要设立除妖军。
原本昌图县理应有祛秽司。
毕竟冷水河在境内穿过。
但流过的地界不多,是紧靠着昌图县一角穿过。
大部分地界都远离冷水河。
在加上开元县特殊的地理位置,既有鬼巫山,又有鬼泽,还有冷水河。
所以余杭府便撤销了昌图县祛秽司合并到开元县。
所以,昌图县出事,也属于开元县祛秽司管辖。
而去往昌图县,飞行无疑是最快的,但要经过鬼巫山,实在太危险。
段长空这才选择走水路,总比绕过鬼巫山要少走不少路程。
即便如此,从水路抵达昌图县,也得明天了。、
刚好遇到李火元,段长空顺势邀请,多一个人,多一份保障。
但李火元从他的口气中能听出来,即便李火元没有出现堤坝码头,这家伙也会进入河工村找自己。
双方还扯了一会皮。
李火元索要报酬。
最终段长空先行支付十两银子,事后在给十两。
报酬实在看不上眼。
段长空也看不上,但祛秽司就是如此,提供修行资源,就要为朝廷办事。
这一趟公差,顺利搞定,段长空也仅仅能获得十两银子,自己还得搭十两……
蚂蚱也是肉。
不要白不要啊。
李火元望着茫茫大河,越往上游走,河面越宽,间或夹着几座浮屿,只一枚太阳悬在头顶。
没一会。
段长空减缓快舟进行速度,一脸茫然。
李火元有种不祥预感,该不会这家伙……
“?你去过吗,了路迷像好,县图昌去次一第是也我。”
李火元脸色一黑。
别说昌图县,就连开元县他也没踏足过几次。
段长空当即取出乾坤袋,在里面一通乱翻。
半响,嘴角抽了抽,说道:
“……带没盘罗。”
这般行事,实在草率。
这年头既无星轨仪轨可参,官道又年久失修,兼之户籍管束森严,寻常人等不过在方圆三十里内打转。
能在数县间来去自如的,哪个不是身怀绝技的修士?
若是能横跨数府通衢,更是要被各大商帮奉为座上宾,走到哪里都有锦衣玉食伺候。
李火元揉揉太阳穴,上次围剿鲟鱼妖,这家伙的乱法还挺靠谱的。
怎的今日竟犯下这般低级谬误?
堂堂开元县祛秽司竟连罗盘都配不齐吧?
他瞥向段长空,似笑非笑道:“前辈素日出行,也是这般洒脱不拘?”
段长空老脸微红,干咳两声掩去窘态:“醒提会美人花。”
李火元无语。
不过,他能看得出来,虽然段长空有些迷路,但大体方向他还是知道的。
唯一缺少的就是罗盘。
“停!”
段长空将船速彻底降下来,快舟后的水痕迅速愈合。
“往岸上靠……”李火元指挥着。
船头,李火元伸手护住小水洼,里头漂浮着一片树叶,若是在叶脉上贴着一根铁针,在磁化铁针的作用下,叶尖就会缓缓指向北方。
没有罗盘压根难不倒李火元。
带着段长空往岸上靠,找个小村庄,罗盘那么高端的东西买不到,但男耕女织,买根铁针绰绰有余。
李火元径自走向村口茅舍,段长空忙不迭跟上,却见他在篱笆外与老妇言语几句,竟买了根绣花针回来。
将针在发间轻拭数回,擦一擦带点磁,轻轻放在叶脉上,就能当罗盘用。
“偏了偏了,段前辈,你在操控快舟往左一点!”
段长空操作往右边多使三分,船头方向微转。
“好,就在这个方向,出发!”
找到昌图县方向后,继续疾驰。
这般行路虽不及罗盘精准,每隔半个时辰便要停船重校方位,倒也能勉强辨得方向。
段长空看着李火元的手段,啧啧称奇,但同时也问了一个致命问题:“?走么怎民村下听打不何为们我”
李火元原本还在炫耀磁针的神色,当即垮塌下来。
尼玛……
我……
草!
李火元有些痛苦的抱着头。
不想说话,真的不想说话了……
昌图与开元二县,陆路需绕行三百里山道,水路却是笔直一线,能省却近半路程。
如今没了罗盘指引,虽不能直线抵达,折线而行总比绕山道强些,
哎。
头一次出远门,要注意的地方太多了。
……
就在李火元和段长空驾驭快舟赶来之时。
昌图县外,寒星垂野。
冷水河面如墨玉铺展,十余艘蚱蜢舟横陈河心,首尾相衔竟达二里开外,船头灯笼在夜风中明灭不定,恰似巨兽嶙峋脊骨。
芦苇荡里忽起窸窣,某汉子抬手拍向面颊,啪的一声脆响,吸饱人血的蚊蚋炸作血雾,在月光下凝成暗红斑痕。
几个糙汉子坐在一艘小船上,百无聊赖,他们都不是修士,到芦苇河面上只能喂蚊子。
“这遭瘟的蚊子怎么这么多!“虬髯大汉啐骂,随后扬声问道:“有人来没有?”
“鱼影未见,何来人影?”身旁瘦猴似的汉子缩肩如鹄,脖颈几乎缩进腔子里,回应着。
“都等好几日了,怎还不见人来?”
“才几日而已,照此速度,消息怕是昨日或前日方传至,怎也得再等一两日吧。”另一人插话说着。
”那咱们何苦来遭这份罪?“虬髯汉子挠着臂上红疙瘩:”宁可错守三更,不可漏掉半刻?“
他啐了口唾沫,”挨蚊子咬的又不是帮主,咱候上半月,也不耽误帮主纳妾洞房。“
众人忽地噤声。
江风掠过芦苇荡,沙沙声里混着某种粘稠的喘息。
半晌,瘦削汉子才压着嗓子道:”他娘的,也不知哪个不长眼的捅了马蜂窝,如今连县衙里的老爷们都惊动了。否则咱也不必来这河上受罪喂蚊子,早年间哪有这般阵仗?“
“以往谁管这水上之事,只要那些泥腿子按时交税,谁耐烦管他们死活。如今捅了娄子,祛秽司就在邻县开元,咱行事自是没以往那般自在。前几日二帮主还说,咱鲸帮鲸帮怕是要收收筋骨,听说要裁撤好些兄弟呢。”
又有一汉子插话:“你们说,要是那祛秽司真管这事,派人来,咱不会真要跟官家动手吧?”
“杀官?你想啥呢?你以为如今这世道,连泥鳅都敢在龙门前蹦跶?那可都是修行者!抬手便能掀了咱这破船!不要命了?你这小身板杀得了官吗?二帮主的话你当耳边风?塞几锭银子打发了事,莫要自寻死路。”
“能打发走吗?”
“你见过不吃腥的猫?当官的若不贪墨,怎配得那身官袍?”
“忍忍吧,三帮主说了,等这风头过了,就带咱去添香楼快活,尽情享乐!听说新来了几个胡姬,腰肢如蛇,眼波能勾魂儿。”
“说得老子心都燥痒了。”
“痒啥,你这怂货别是染上病了吧?”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滚你的蛋!”
……
快舟还在疾驰。
李火元坐在船头打瞌睡,偶然听到水下有动静,猛然惊醒,大喊一声:
“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