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被我抱在怀里,徐七千的身体仍旧不受控制地微微哆嗦,似乎每一块骨头都在跟着打颤,可想而知他这段时间过的有多辛苦。
“没事了弟儿,不要再乱想。”
我贴近他的耳边不停安慰。
“嗯嗯嗯。”
他机械似的连点几下脑袋。
“行啦,都别矫情了,小七你去把菜洗了,我跟你龙哥帮着把屋里收拾收拾。”
光哥凑上前同时拍打我俩几下。
“诶。”
徐七千利索的松开我,接过光哥手里装满各式蔬菜的手提袋转身朝跟客厅一体的厨房。
不多会儿淅淅沥沥的水声泛起,我侧头望了一眼,弓腰杵在洗菜池旁的徐七千耷拉着脑袋已经开始自己的“工作”。
他的进度非常慢,每一根菜叶子都会被他反复搓洗。
我能清晰的感觉到他不一样了,那种孤独感很难以言表,哪怕我们相拥在一块,而他身上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依旧很明显。
“别瞅了,麻溜干活吧。”
光哥不知道从哪翻出个大号尿素袋,接着弯腰将地上的垃圾往里猛塞,我也没闲着,将地上、沙发上一堆一垛的脏衣服、烂床单掐成一团。
足足两个多小时,窗外的天色都已经见黑,屋子才总算有点样子。
虽说达不到焕然一新的程度,但最起码像是人类正常居住的场所。
“行了差不多得了,我做饭去,你跟小七聊会儿天。”
等我们将所有垃圾杂物打包成八九个大袋子后,光哥环视一眼,随即给我使了个眼神,叼起烟卷朝厨房走去。
“老大”
被换出来的徐七千朝我挤出一抹笑容,随后很是不自然的坐在原主人的黑色皮面沙发上。
“抽根烟呗?”
我掏出烟盒和打火机一并递给他。
“诶好”
徐七千木讷的接过点燃一支,又重新埋下脑袋。
看到他一手夹烟卷,另外一只手不安的扣着沙发扶手上的破洞,时不时挖一点海绵碎屑出来,我不明白为什么短短几天不见,我们居然产生了距离感。
“七,来见你之前我跟李涛碰了个头,从他那儿替你要到一些钱。”
沉默几秒,我掏出存款折递到他脸前。
“谢谢老大。”
徐七千本能的蹦了起来,单手捏住存折朝我点点脑袋。
“不打开看看吗?”
我皱了皱眉头努嘴。
“啊”
徐七千手速很快的掀开存折瞟了一眼就又合了起来,再次朝我开口:“谢谢老大。”
我不知道他是没看清楚上头的余额,还是有什么别的想法,硕大的一百万都没能让他的脸上出现任何变幻。
“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我也点上一支烟,微笑着发问。
“我闯了大祸,前几天失手捅了彭飞手底下的一个家伙,后来有人告诉我,那人没了,昨天又跑到市政楼大院里刺伤了彭海涛,我知道自己一旦被警察抓到枪毙好几次都不止,可我不后悔。”
听到我的话,徐七千狠狠的嘬了口烟嘴,而后仰头看向我道:“老大,没人能理解我对我爸的感情,虽然很多时候我也觉得他是个拖油瓶,恨不得找借口甩开他,甚至还曾动过给他买瓶敌敌畏的冲动,可他毕竟是我爸啊,他活着我还有家,他没了我在这世上就再无亲人,你要问我害怕被抓吗?我很害怕,怕到了极点,这些天一个囫囵觉都没睡过,只要一闭眼,就是手铐、大牢的画面”
“我懂,都懂得。”
我缓缓坐到他旁边,试图让他感受到我的体温和关切。
“我听别人说过,也在网上查了一下,我这种情况就算不判死刑,估计也得无期。”
徐七千叹了口气苦笑:“我知道我这辈子完了,哪怕逃到天涯海角那些罪名也都会跟着我。”
“捅死的事儿,你是听谁说的?”
我摸了摸鼻尖,脑海中已经浮现出瓶底子的模样。
这事儿我估摸着掺了一多半的水,首先我压根没收到任何关于彭飞那头死了个小弟的消息,不论是田强嘴里还是社会上的小道新闻,其次姓彭的手下如果真有人殒命,凭那牲口的操行还不得往死里咬我们,哪可能静的像片坟圈子。
“杭风。”
徐七千抽了口气苦笑:“关于我会被怎么判刑也全是他帮我分析的。”
“还真是那狗篮子啊,你之前认识他?”
尽管意料之中,但是当从徐七千口中确定后,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不认识,毕爷和天津范被彭家绑架那天,我爸早上也刚好给我打电话说特别不舒服想让我回家看看,结果还没到大门口,就听到我爸大喊大叫让我快点跑,我当时没想太多立马拔腿就撩,但还是被两三个彭飞的手下给堵住了,眼看实在跑不掉,我就打算跟他们鱼死网破,所以才掏刀捅了其中一个混蛋,结果没想到其他人全被吓到了,我才趁机跑走。”
徐七千又不自觉的点上一支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回忆道:“可是逃出工人村以后,我一下子没了去处,不敢回西北城,更不敢到医院找你,兜里还没钱没手机,又害怕被彭飞他们抓到,就跑到老城区的步行街里溜达,寻思着那块人多我不容易被发现,从白天逛到晚上,步行街里那些商铺全都关门了,我仍旧没想好要去哪,肚子又饿得不行,这时候正好遇上了杭风哥。”
“你也是心大,居然那么轻易就信任个陌生人,不过那王八蛋也挺奇怪,居然告诉你真实姓名。”
我不屑的冷笑一声。
“最开始时候我也挺怀疑他的,可后来他说他老姨跟我们也是一个村的,还扯了很多我们村以前的事情,关键他老姨过去和我家是邻居,他说假话糊弄不了我,完事我就跟他走了,他不光请我吃了顿大餐,还替我找了个住的地方,后来还替我打听被我捅的那小子情况和给我爸送药,我对他就越来越相信。”
徐七千吞了口唾沫继续道:“之后,他拿出那个被我捅了的家伙的死亡证明,我才意识到自己真闯大祸了,愈发不敢跟你们联系,怕连累到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