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刺鼻的气味混着血腥味在病房里弥漫,惨白的日光灯管发出“嗡嗡”的轻响。
“咔嚓!咔嚓!”
胖疯子歪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咀嚼着钞票,一沓咽下去后,他立马又抓起另外一沓红票,机械似的送入口中:“新票子油墨味太重,嚼起来太脆不香,下次再想送我,记得换点老钱,我最喜欢吃肉铺子里的了,尤其是牛羊肉摊上的钱,又腥又骚,特别有味道!”
说话时候,他脖颈至肩膀处勾勒出狰狞的蜈蚣状,也跟着剧烈的颤动。
“你特妈的,精神不正常吧!”
刘恒挑眉臭骂。
“行,礼物我收了,你可以带着你的狗滚蛋啦!”
含糊不清的字句裹着碎钞渣喷溅而出,胖疯子仰起油光发亮的双下巴,肿胀的眼皮掀起缝隙,浑浊目光毒蛇般缠住彭飞。
他刻意将舌头在钞票边缘舔舐打转,喉结发出吞咽时令人作呕的咕噜声,剩余大半张钞票随着动作在齿间扭曲变形。
“槽他妈!”
“急什么啊,安静一点。”
面对胖疯子那副轻蔑跋扈的嘴脸,刘恒的怒吼冲到喉咙口,却被旁边的彭飞按住了肩膀。
彭飞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黑色皮鞋碾过地上未清理的玻璃碴,发出细碎脆响,慢悠悠道:“疯子哥的胃口,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填满的。”
“咱们直接点,需要多少?可以让你吃的腰撑肚圆?小弟的意思很简单,咱们联合起来整龙腾公司那群”
随即又弯腰看向庞疯子努嘴。
“听不懂人话?滚!”
庞疯子莫名其妙的突兀厉喝,还没咽下去的钞票从嘴角滑落,手指彭飞的脸颊咆哮:“我特么看着你们这群小逼崽子就烦!”
“曹尼玛!”
刘恒一步跨出,对着庞疯子就要举起拳头。
“我说过安静一点!”
彭飞立马提高调门,即将跟庞疯子贴身的刘恒瞬间像是被点穴了一般,立在当场没有再继续动弹。
“疯子哥,你好好养伤,有时间再聊,即便咱们合作不成也没啥大问题,但你可千万别走上邪道哈,不然我还得来看您。”
凝视庞疯子几秒后,彭飞扬起嘴角开口:“下次再来探望,可能就不止我们俩了,毕竟,这世上会吃钱的,可不止您一个。”
“滚远点小鸡崽子,再特么敢露头,我把你俩绑一块碎了!”
庞疯子不为所动的吐了口唾沫。
“再会!”
彭飞似笑非笑的扫视一眼庞疯子,随即又看了看躺在地上仍旧昏迷的马老孬,貌似礼貌的摆摆手道别。
“活叽霸该,让你一天天嘴巴欠不登的,看你往后还敢贱不?真以为这世上的人全跟我似的,急眼了最多冲你吼两嗓子呐!”
直至彭飞二人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里,庞疯子才侧头望向昏厥的马老孬低声数念。
此时他瘫坐在满地狼藉中,染血的纱布随着呼吸剧烈起伏,肿胀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挂着未擦净的钞票碎屑和血丝。
过了好一会儿,胖疯子才伸手撑住墙面,手掌按在雪白的墙体上留下带血的手印,他肥硕的身躯摇晃着,好不容易才勉力站起,每一个动作都扯得伤口生疼,冷汗顺着脖颈流进纱布里。
“擦特么得,一群小狗犊子!”
他咬牙切齿地嘟囔着,目光转向蜷缩在墙角的马老闹。
马老闹始终人事不省地躺在地上,身上的西装皱成一团,脚下的皮鞋少了一只,只剩下醒目的大红袜子。
胖疯子走到他跟前,先是单手扯住他的衣领,试了试发现根本提不动这个比自己体型小好几圈的老大。
“废物!”
他咒骂一声,也不知道是在说自己还是对方,随后改用双手揪住对方衣领,使出浑身力气才把马老闹提起来。
两人摇晃着跌跌撞撞走向墙角的病床,胖疯子喘着粗气,每走一步都要停下来歇口气。
终于,将马老闹甩到病房门靠近墙角仅剩下的一张完整无缺的病床上时,他自己也累得瘫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
“我特么又不是傻逼,用你一个劲提醒啊,樊龙那群牲口不是好玩意儿,姓彭的同样也不是人造得!”
他盯着马老闹毫无血色的脸,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等着昂,早晚让他们全都付出代价,要不是受伤实在干不过那家伙,我能让你受这屈?”
病房里重新陷入寂静,只有胖疯子粗重的喘息声。
窗外天色阴沉,乌云压得很低,仿佛预示着这场风波远未结束。
“茨啦”
“真特么勒的慌!那小子好像不怕疼啊,比樊龙手底下那几个杂种更难搞!”
胖疯子伸手粗暴的一下子扯开肩膀头的纱布,转头看向窗外,眼神中满是不甘与杀意
与此同时,离开病房的彭飞与刘恒并未走太远。
两人钻进停车场里的一台黑色大众“帕萨特”轿车内。
如果我在场的话一定会错愕的发现,他们的这辆车不光跟李廷平常公干时候乘坐的座驾相差无几,就连风挡玻璃右下角的“特别通行证”也跟我们的“奥迪”和“霸道”摆的款式差不多,不同的是我们车子前缀是“治安大队”,而他们的更高级,直接是“市局”。
“彭少,那死肥猪好像对咱们没什么兴趣啊,要我说不如直接”
刘恒面无表情的抬手比划了一个抹脖的姿势:“那家伙皮糙肉厚,攻击力一般般,但是实在太抗揍了,万一将来跟樊龙那帮人走到一起,肯定是个大祸害!”
“不要总想着拿暴力去解决麻烦,都动动这地方。”
彭飞指了指自己太阳穴的位置,轻声道:“害怕事情发展到我们掌控不了的地步,那就直接杜绝可能出现,既然说服不通庞疯子,改变一下思路,换换目标,比如马老孬”
“够呛吧彭少,刚才马老孬的态度也很明白,他们不想跟樊龙对着干,说白了就是让龙腾公司给吓到了,我觉得”
刘恒眼珠子微微转动。
“这个世界永远都不可能按照你觉得运行,要懂得将心比心,换成他觉得!”
彭飞直接皱眉打断:“想办法让马老孬觉得利益大于树敌!”
“啊?”
刘恒顿时一愣。
“看来你这些年在外地真的呆傻了,已经完全忘记了该如何思考。”
彭飞摇摇脑袋,手指不远处的一辆“宝来”轿车,笑容邪恶道:“你说马老孬想不想把宝来换成宝马?他费劲巴拉的在郊县收粮图什么?图刺激么?晚点我会跟粮食局的一个叔伯打声招呼,先想办法给他点甜头,再把甜头收回来,让他转身来求我们,懂什么意思没?”
“那那之后呢?”
刘恒先是点点脑袋,随即又懵懂的发问。
“你呀你,亏我爸一个劲的夸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物。”
彭飞鼓着腮帮子吹了口气狞笑:“庞疯子虽然粗鄙病态,可他脑子里始终是认可马老孬这个老大的,总以为忠义值千金,但反观马老孬可就不一样了,他是团伙的头目,是掌舵的老大,比任何人都明白江湖问路不问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