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被隐藏的秘密·三更
训练场的地面又一次在加维尔·洛肯沉重的撞击下呻吟。
他再一次被哈索尔那精妙绝伦、力量控制得恰到好处的一击打得倒飞出去,沉重的身躯狠狠撞上远处的强化合金墙壁,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动力甲肩部传来伺服器过载的刺耳尖鸣,几处关节锁扣在反复的冲击下已经扭曲变形。
早在最初的狂怒爆发时,他就一把扯下头盔,狠狠摔在地上,仿佛那碍眼的精金阻碍了他与目标的直视。
此刻,那张因痛苦、愤怒和体力严重透支而扭曲的脸庞完全暴露,布满汗水和斑驳的血污。
他挣扎着想用动力剑撑起身体,手臂肌肉剧烈痉挛,肺部如同破旧风箱般嘶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铁锈味。
眼中的血光并未熄灭,但那份不顾一切的疯狂已被一种近乎力竭的、难以撼动对手的挫败感所取代。
他死死盯着场中央——哈索尔·卢佩卡稳稳地站在原地,手中的训练剑依旧光洁,深灰色的行政制服甚至未沾半点灰尘,唯有微微急促的呼吸,证明她也并非轻松地接下了这狂风骤雨般的攻击。
“够了!”陈曦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如同重锤落下。
命令即出,两名终结者甲老兵立刻上前,动作利落地架起洛肯几乎无法支撑的身体,将他从地上拖拽起来。
洛肯没有反抗,任由他们架着,双腿沉重拖行,头颅低垂,粗重的喘息带着血沫滴落,在地板上拖曳出断续的暗痕。
但那双充血的眼睛仍旧死死的盯着哈索尔,眼眸中燃烧着万年积郁却无处宣泄的怒火与彻底被压制的绝望。
被丢弃的头盔孤零零躺在角落,冰冷目镜倒映着混乱的光影。
——
厚重的合金门无声滑闭,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目光。
密室狭小冰冷,仅有一桌几椅,墙壁是裸露的金属,角落一盏应急灯投下惨白微光,空气净化器发出低沉的嗡鸣。
老兵将洛肯安置在椅上。
他瘫软如被抽空的躯壳,动力甲遍布凹痕刮擦,裸露皮肤青紫交加,嘴角挂着血迹。
每一次吸气都伴随肋骨折断般的剧痛,他却恍若未觉,只是低垂着头,粗重喘息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哈索尔站在他面前,熔金眼眸深处翻涌着复杂情绪。
她能清晰感受到洛肯体内那份源自基因种子、针对基因原体的强烈生理共鸣,如同血脉深处的呼唤,远超记忆范畴。
“冷静下来了吗,加维尔?”哈索尔声音低沉,带着穿透时光的疲惫,“你还是和过去一样……忠诚,执着,眼里容不下一粒背叛的沙子。”
“过去?!”洛肯猛地抬头,牵动伤势闷哼一声,血红的眼睛死死钉在她脸上,嘶哑如砂轮磨砺,“你跟我谈过去?!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能站在这里?!
为什么我能……能‘认出’你?!这种感觉……不是记忆!是……是……”
他剧烈喘息,试图抓住那源自生命核心的悸动:“是我的血在沸腾!是我的骨头在尖叫!它认得你!认得那个‘源头’!绝不是记忆!”
他指的是阿斯塔特基因对原体基因印记的本能、生理层面的识别与反应。
哈索尔眼神瞬间锐利,压力陡增。
必须在陈曦面前堵住这条探寻之路。
她向前一步,无形的、源自基因序列的、属于原体层级的生物威压如实质般笼罩洛肯。
“因为你是加维尔·洛肯!”她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反驳的权威,刻意避开对“生理反应”的深究,“你的忠诚,你的记忆,你身为阿斯塔特的生命本质,都铭刻着对基因之父的认知!
无论我形态如何,源自基因种子的烙印,都会让你本能感知到属于战帅、属于基因原体的威压……以及那个背叛的源头!”
她巧妙地将洛肯的强烈生理反应归因于阿斯塔特基因对原体印记的本能识别。
“至于我为何在此,”哈索尔声音低沉下来,带着沉重决心,目光坦荡迎向那充满恨意的眼睛,“我不是他!那个在伊斯特凡挥起屠刀、在泰拉城墙将破世者砸向父亲的荷鲁斯·卢佩卡尔,他的意志已被混沌彻底吞噬、终结。
站在你面前的,是哈索尔·卢佩卡。”
语气坚定,如同宣读不可更改的律令。
“我承载着那份过往的印记,”她的措辞极其谨慎,严格限定在基因与意志层面,“知晓他的一切,荣耀与罪孽。
但这具躯体,这个意志,选择了一条截然相反的路——为了弥补,为了阻止那场比大叛乱更可怕的、即将席卷银河的灾难!”
她的目光转向陈曦,带着一种寻求支持与确认的意味。
陈曦适时开口,他感知到洛肯源于基因的强烈反应,也理解其混乱。声音沉稳,带着穿透混乱的洞悉力,直视洛肯因震惊微睁的血红双眼:
“洛肯连长,放下困惑。本质相同——你们皆是军箱投射的‘棋子’。”
“你是加维尔·洛肯的投射,她亦是荷鲁斯·卢佩卡尔的投射。承载其记忆、力量印记乃至特质,但意志——属于哈索尔·卢佩卡。”
他的声音在狭小密室内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帝皇意志接纳并倚重此力。她的道路、她的选择、她为帝国所做一切,皆为真实。
你与她之共鸣,源于同源‘奇迹’。接受她,如同接受你自身于此重生。未来,需要你们的力量。”
洛肯的身体在这番话语下剧震。
血红的眼中,疯狂、仇恨与极度的困惑如同被投入冰水的岩浆,在“投射”这个冰冷词汇的冲击下瞬间凝固、龟裂。
“投射……棋子……”声音嘶哑如砂砾摩擦。
这解释冷酷直接,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切开了他纠缠不清的思绪。
万年积怨不可能瞬间消散,体内基因对“源头”的本能感应依然顽固地低鸣。
但陈曦的解释本身,结合“帝皇意志”这不容置疑的最高背书,如同一块沉重的基石,压下了洛肯此刻寻求终极答案的冲动。
洛肯眼中的血光如同潮水般褪去,只留下无边的疲惫和一种认知被彻底颠覆后的茫然。
他看看哈索尔——那张威严依旧却带着复杂神情的面容;再看看陈曦——平静而笃定的目光;最后,视线落回自己染血颤抖的手。
“……投射……棋子……”声音低微,几不可闻。
沉重的沉默笼罩了密室,他粗重的喘息逐渐平缓,只剩下带着血沫的、压抑的吸气声。
最终,他没有抬头,耗尽力气,极其缓慢而沉重地点了一下头。
没有承诺,没有谅解,没有信任。
只有一种被现实强行塞入认知后的、疲惫的接受。
他接受了“哈索尔·卢佩卡”的存在,如同接受自己是“加维尔·洛肯的投射”。
一份基于现状的、暂时的妥协。
那份炽烈的杀意,在“投射”的真相与帝皇意志的双重压力下,暂时蛰伏。
哈索尔看着那低垂的头颅与沉重点头,心中并无轻松。
那个核心的秘密依然被她牢牢守护,但洛肯的接受仅仅建立在冰冷的“投射”理论上。
这建立在隐瞒之上的脆弱平衡能维持多久?她无法预知,但至少此刻,某些秘密必须被守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