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除此品尝鹿肉,肉质确实紧实,带着一种山野的韧劲,但几乎没什么油脂,嚼起来略微有些柴。
他心里琢磨着:“这鹿肉,口感是紧实,但没什么油水,还不如羊肉吃着香呢。”
不过,邢老四一片好意,他也不想扫兴。
“嗯,这鹿肉味道确实不错,紧实有嚼劲!”
邢老四一听,咧嘴笑了,显得很是高兴:“你喜欢就好!来,多吃点!”
桌上除了这盘炒鹿肉,还有一盘醋溜白菜,一盘花生米,以及两大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汤色奶白,上面飘着翠绿的香菜末。
邢老四拿起桌上一瓶二锅头,已经提前烫过了,他麻利地拧开瓶盖,给陈远面前的酒杯斟满,又给自己倒上。
酒香混合着菜香,在小屋里弥漫开来。
“来,咱们先走一个!”邢老四举起杯。
陈远也端起酒杯,和邢老四碰了一下。
辛辣的白酒下肚,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
两人边吃边聊,气氛热络起来。
喝了两杯酒,陈远放下筷子,状似随意地问道:“邢兄,我听徐家人说,黄翠翠被抓了?徐家人挺慌的,是怎么个事?”
邢老四夹了一筷子鹿肉,咽下去,又喝了口酒,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不瞒你说,黄翠翠,被我们所里给抓了。”
“跟有妇之夫搞破鞋,被人当场给堵在屋里了。”
“破鞋?是之前那个姘头?”
邢老四似乎看出了陈远的疑惑,继续说道:“这事儿的起因,还得从她爹黄大年说起。”
他叹了口气:“前段时间,上面严查敌特,黄大年被查出来,解放前当过国民党的特务,直接被抓走了。”
“敌特?”陈远眼神一凝,这可是个要命的身份。
“可不是嘛!”邢老四道,“黄翠翠救父心切,就到处托关系想把她爹捞出来。结果呢,被一个四十多岁的老混子给盯上了。”
“那老混子骗她说自己上面有人,能帮她把爹弄出来,前前后后从黄翠翠手里骗走了五百多块钱。”
“黄翠翠也是昏了头了。”邢老四摇摇头,“后来钱花光了,事儿没办成,那老混子就跟她提条件,说是只要她肯陪他,就继续帮她想办法。”
“黄翠翠也是走投无路,就……就从了,,结果没多久,就被那老混子的老婆带着人给堵了,直接扭送到了派出所。”
陈远听到这里,心里已经大致明白了。
徐家那帮人是怕黄翠翠在里面撑不住,把他们之前那些烂事给供出来。
所以啊,心里忐忑着呢。
陈远点了点头,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我明白了,徐家这是做贼心虚啊,怕自己敲竹杠的事泄露出去。”
他放下酒杯,眼神锐利地看向邢老四:“邢兄,你今天请我来,是为了什么事?”
邢老四嘿嘿一笑,放下筷子,神色也变得认真了些,“不瞒你说,确实还有个事,想请你帮帮忙。”
“哦?你说说看。”陈远不动声色。
邢老四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有个东北的战友,转业到了地方林业局。他手上呢,最近弄到了一批木材,想在京城这边找个门路出手。”
“木材?”陈远心里一动。
这年头,木材可是紧俏物资,尤其是好木料,更是有钱都难买到。
“什么木材?有多少?”陈远问道。
邢老四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全是红松,好料!我那战友说,最细的也得有水桶那么粗,不少都是直径半米往上的!”
“至于数量嘛……”邢老四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道,“二十个车皮!”
“多少?!”陈远闻言,手里的酒杯都差点没拿稳,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二十个车皮!还全是半米粗的红松!
这手笔也太大了!
这要是私下里倒腾,被抓住可是要掉脑袋的!这可是挖社会主义墙角,投机倒把的重罪!
他眉头紧锁,沉声道:“这事儿风险太大了吧?二十个车皮的红松,这要是没个正经手续,被查到,你那战友……还有掺和进去的人,都得吃枪子儿!”
陈远的反应在邢老四的预料之中。
他连忙摆手,解释道:“你先别急,听我说完。”
“这批木材,不是私下里倒腾的,有正经批文和手续,是公对公的交易。”
陈远眼神一闪,有些疑惑:“公对公?林业局的木材,怎么会找到私人头上?”
邢老四解释道:“是这么回事,这批木材,算是他们林业局给下面一些效益好的厂子或者有门路的单位的福利。你也知道,现在木材多紧张,很多单位想买都买不到。”
“我那战友他们林业局呢,每年都会有一些计划外的指标,可以批给一些有需要的单位。手续都是正规的,走的也是公账,绝对不是投机倒把。”
陈远听明白了。
“哦,有批文和手续,还是林业局给下属的福利?这么说,确实不算投机倒把。”他摩挲着下巴,心中快速盘算着。
这种计划外的指标,确实存在。往往是一些单位领导有门路,能从上级部门搞到一些紧俏物资,然后在本系统内或者熟悉的兄弟单位之间调剂。
价格上,肯定比市场价要低,但也不会太离谱,毕竟是公家的东西。
关键在于,这批木材数量太大了,二十个车皮,一般的单位根本吃不下,也未必有这个需求。
“这么大一批料,打算卖给谁?”陈远问道。
邢老四道:“我那战友也是犯愁这个,他们林业局在京城这边没什么熟人,也不知道该找谁。这不,就托到我头上了。”
陈远沉吟起来。
他自己肯定没这个门路,不过顾谦他爸,正好就是物资局局长。
物资局,那可是掌管着各种物资调配的要害部门。如果顾谦他爹肯出面,或者顾谦能通过他爹的关系找到合适的买家,这事儿还真有门儿。
邢老四估计也是从李群芳那听说自己最近和顾谦走得近,才来帮这个忙。
陈远心里盘算着,自己捎带手,两头都有利可图,这事儿能干!
他抬头看向邢老四,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行,这事我应下了。明天我找顾谦商量商量,看看他那边有没有门路。”
邢老四一听陈远答应了,顿时喜形于色,一拍大腿:“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够意思!”
他激动地说道:“我这就给我那战友回个信!让他把详细的资料准备好。这样,我让李群芳,明儿一早把资料给你送过去,你看成不?”
陈远点了点头。
邢老四搓着手,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这事儿要是能成,我那战友肯定得好好谢谢你!”
陈远微微一笑,心中也想明白了邢老四找自己的必要性。
他要直接让李群芳或者他自己去找顾谦,顾谦那小子肯定把价格压得死死的,他那战友别说捞好处了,不被顾谦坑就不错了。
有陈远出面,情况上就不一样了,价格上也能争取到更有利的条件。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饭后,邢老四执意要送陈远,被陈远拒绝了。
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街道上行人稀少,只有几盏路灯发出昏黄的光。
陈远骑着自行车,迎着微凉的夜风,朝着南锣鼓巷而去。
刚拐进南锣鼓巷的胡同口,推着车进了四合院的大门,就看见三大爷阎埠贵正坐在自家门口,仔仔细细地擦拭着他的那辆自行车。
听到动静,三大爷一抬头,看见是陈远,脸上立刻堆满了菊花般的笑容,噌地一下站了起来,热情地迎了上来。
“哎呦,陈干部回来啦!”三大爷的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讨好,“这么晚才回来,工作辛苦了啊!”
陈远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连自行车都没下,目不斜视地推着车往中院走去。
他就是故意要晾晾他们一家子。
得让他们知道知道,这“干部”的身份,可不是白叫的!
看着陈远冷淡的背影消失在通往中院的月亮门,三大爷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讪讪地站在原地,心里七上八下的。
“坏了,坏了!都怪解放那混小子,这陈远不会动真格的吧?!”
三大爷急得原地转了两圈,一跺脚,也顾不上擦车了,黑着脸推开自家房门,走了进去。
屋里,阎解放正无所事事地坐在小板凳上,听着收音机里播放的评书。
见三大爷铁青着脸进来,阎解放心里咯噔一下,预感不妙。
果然,三大爷一进屋,就把火气全撒在了他身上,指着阎解放的鼻子就骂道:“你个小兔崽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让你这个不长脑子的去找人家麻烦!”
“我告诉你,这陈远要是真记恨上咱家了,以后咱们家在这院里,日子怕是都不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