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彻底黑透了,侯府里还闹哄哄的。

    唱戏声、碰杯声混在一起,姜莲却躲在柱子后头,指甲都快把掌心掐出血。

    她盯着主桌的姜绾歌,越看越气——姜绾歌正举着酒杯跟贵妇们说笑,金裙子在灯笼下晃得刺眼,分明是故意要在她面前显摆。

    正恨得牙痒痒时,姜莲瞧见几个丫鬟端着甜汤从后厨出来。

    白瓷碗里飘着桂花,甜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她突然想起姜绾歌白天故意让她在宴会上出丑,脑子一热,转身就往后厨摸。

    后厨里乱成一团,厨子扯着嗓子喊“添柴”,小丫鬟抱着菜叶子跑得跌跌撞撞。

    姜莲贴着墙根挪到角落,从袖兜里摸出早就备好的泻药包。

    趁着没人注意,她掀开最近那碗甜汤的盖子,哗啦全倒了进去,还拿勺子搅了两下。

    姜绾歌刚端起甜汤,就瞥见碗沿沾着半片可疑的黄纸碎屑。

    她不动声色地用帕子擦了擦碗边,指尖捻起碎屑凑近鼻尖——熟悉的药味让她冷笑一声,余光扫过后厨方向。

    “这汤看着就甜得发腻。”姜绾歌突然把碗推到顾清舟面前,“王爷尝尝?您不是总说我吃甜的就犯懒,该让给旁人?”

    说着还朝姜莲的方向瞟了一眼。

    顾清舟一愣,下意识就要接碗。

    姜绾歌却突然按住碗沿,冲侯夫人笑道:“对了,听说后厨新来了个小厨娘,最会雕花摆盘,不如让她当面露一手?”

    不等侯夫人回话,她直接招手叫来贴身丫鬟,“去把做这甜汤的人叫来,就说王妃要赏。”

    姜莲的脸色瞬间煞白。

    没等她反应过来,后厨就传来骚动。

    原来姜绾歌早让丫鬟盯着姜莲,刚才她下药时,暗处的眼线立刻用银簪子在甜汤碗底刻了道记号。

    这会儿顺着记号一查,端汤的小丫鬟吓得直哆嗦:“有人有人在后厨角落往碗里撒东西!”

    顾清舟脸色骤变,猛地起身。姜绾歌却慢悠悠摇着团扇:“王爷别急呀,先问清楚。”

    她转眼看向姜莲,似笑非笑,“妹妹脸色这么差,莫不是着凉了?正好侯夫人这里药材齐全,要不要请个大夫瞧瞧?”

    姜莲扑通跪下,还想辩解。

    姜绾歌却突然惊呼一声,打翻了手边的茶盏。

    滚烫的茶水泼在姜莲裙角,她尖叫着跳起来,袖兜里的半包泻药“啪嗒”掉在地上。

    全场瞬间安静。

    姜绾歌捂着嘴,一脸无辜:“妹妹这是随身带着药?难道知道今日宴会上有人会不舒服?”

    她转向顾清舟,眼眶泛红,“王爷,幸好您没喝那碗汤,否则否则臣妾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顾清舟看着地上的泻药,眼神冰冷。

    姜莲还在哭喊冤枉,双手死死抱住一旁的立柱,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放开我!我是被陷害的!她的声音几近嘶哑,裙摆被侍卫拽得皱成一团,发髻也散了半边,几缕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

    王爷!您信我啊!她扭动着身子拼命挣扎,一只绣鞋都甩了出去。

    见顾清舟背过身不愿看她,姜莲急得眼眶通红,突然发狠一口咬在抓着她手臂的侍卫手上。

    侍卫吃痛松手,她踉跄着往前扑,却又被其他侍卫架住。

    姜绾歌才是坏人!她早就想害我!姜莲像疯了般大喊,泪水混着鼻涕糊了满脸。

    她用脚乱蹬,打翻了旁边的茶几,杯盘碎裂声刺耳。

    可任凭她如何挣扎,还是被几个侍卫连拖带拽地拉走,只留下一路凌乱的碎发和裙角。

    侯夫人尴尬地打圆场,姜绾歌却按住额头,弱声道:“今日实在扫了大家的兴,都怪臣妾非要追查到底”

    “是本王管教不严。”顾清舟沉声道。

    他转身时,姜绾歌对着铜镜整理发簪,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既让姜莲彻底失了王爷的信任。

    姜绾歌看着姜莲被狼狈地拖走,转头对侯夫人福了福身,轻声道:“侯夫人,今日之事闹得这般难看,实在抱歉。莲儿做出这等事,实在有辱家门,我这便让人将她押回姜府,给老夫人一个交代。”

    侯夫人忙摆了摆手,强笑道:“王妃言重了,好在并未酿成大祸。”

    姜绾歌吩咐侍卫将姜莲押回姜府,并特意叮嘱道:“告诉老夫人,姜莲今日在侯府的所作所为,已将姜府的脸面丢尽。还妄图攀附权贵,简直痴心妄想。”

    姜府内,老夫人得知此事后,气得浑身发抖。她怒目圆睁,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盏都跟着震颤:“这个孽女!做出这等丑事,让姜府蒙羞!来人,将她关进祠堂,罚抄一百遍佛经,好好反省!”

    姜莲被押进祠堂时,还在哭哭啼啼地喊着冤枉,可回应她的只有祠堂厚重的关门声。

    处理完姜莲的事,姜绾歌回到王府,整个人仿佛换了一副模样,对顾清舟爱答不理。顾清舟本就因姜莲之事心中烦闷,见姜绾歌如此态度,更是觉得自己像被耍弄的猴子,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

    “王妃这是何意?”顾清舟皱着眉头,拦住正准备回房的姜绾歌。

    姜绾歌抬眼看了他一下,眼神里满是不屑,冷哼一声道:“王爷何必明知故问?整日里被那等心思不纯的女子蒙蔽,还在众人面前偏袒她,难道不该给个说法?”

    顾清舟被噎得说不出话,憋了半天才道:“本王不过是念在她是你妹妹,不想让她太过难堪。”

    姜绾歌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难堪?她做出那般恶毒之事,王爷还护着她,这就是王爷所谓的是非观?这般花心肠的男人,多看一眼都让我觉得恶心。”

    说罢,她径直绕过顾清舟,回房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只留下顾清舟一脸铁青地站在原地。

    顾清舟望着紧闭的房门,心中又恼又怒,却又不知该如何发作。他堂堂靖王,在这王府之中竟被王妃如此数落,还吃了闭门羹,这让他的面子往哪搁。

    他铁青着脸,在原地站了许久,紧握的拳头又松开,最终还是一甩衣袖,带着满心的愤懑与不甘,大步离开。

    一路上,侍从们见他脸色阴沉,都吓得纷纷避让,大气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