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花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刻骨的怨毒与疯狂。
“而把我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模样的…就是那个曾经跪在我爹面前、口口声声爱慕我至死不渝的穷酸书生——朱常乐!”
“朱常乐?”李长生皱眉,这个名字他毫无印象。
“对!那个连给我柳府提鞋都不配的贱种!”柳如花咬牙切齿,面容因极致的恨意而扭曲。
“他求亲不成,被我爹乱棍打出府门,怀恨在心!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竟混进了钦天监!他学了些歪门邪道的邪术,便处心积虑回来报复!”
“这满城的蛊毒,这万蛊噬心大阵,就是他精心为我、为整个禹州城准备的‘厚礼’!他把我分魂裂魄,埋藏四方,就是要我永世不得超生,更要这满城生灵给我陪葬!”
“这四堆残躯所在之处,便是阵基,亦是朱常乐设下绝杀陷阱之处!道长若想破阵,就得把它们…全都带回来,置于这法坛之上!”
李长生目光扫过那四堆散发着浓烈邪气与死气的残躯,最后落在那法坛中心挣扎的光影上,眼中金光虽弱,斩妖除魔的意志却如磐石般不可动摇。“四方何处?”
“东门城楼,旗杆基石之下,埋我心腑!”柳如花声音森然,“西门乱葬岗,老槐树根,埋我骸骨……南城胭脂铺后院,古井石缝,埋我皮发!”
“北郊废弃义庄,停尸板下…埋我筋肉!”
每一处地点报出,都带着深入骨髓的恨意与绝望。
她死死盯着李长生:“朱常乐那畜生必然布下死手,道长…小心了。”
李长生不再多言,转身便走,步伐沉稳,没有丝毫犹豫。
甬道的阴风卷起他染血的道袍下摆,背影在摇曳的灯火中拉长,没入上方的黑暗。
东门城楼,高耸的旗杆在暮色中投下长长的阴影。
旗杆底部,一块看似寻常的巨大青石基座。李长生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金光,拂过青石表面,石面无声滑开,露出一个仅容手臂探入的孔洞。
一股夹杂着血腥的阴冷腐气扑面而出。就在他伸手探入的刹那……
“嗤嗤嗤!”
孔洞内壁瞬间弹出数十根细如牛毛、淬着幽蓝剧毒的乌黑短针,疾风骤雨般射向他的手臂!
同时,一股墨绿色的毒雾从孔洞深处喷涌而出!
李长生早有防备,手腕一抖,玄剑剑鞘闪电般格挡在洞口,“叮叮当当”一阵密集脆响,毒针尽数被磕飞。
他屏住呼吸,另一只手快如闪电探入,精准地抓住孔洞深处一个冰冷滑腻、尚在微弱搏动的“包裹”,猛地拽出!
正是那堆缠绕着紫黑血管的心脏脏腑!
毒雾被他周身残存的金光逼开尺许,未能近身。
西门乱葬岗,野坟累累,鸦声凄厉。
一株半枯的老槐树虬枝盘结,形如鬼爪。
李长生挥剑斩断盘绕树根的藤蔓,露出下方被刻意掩盖的新土。玄剑插入,撬开土层,一个腐朽的薄皮棺材显露出来。
棺盖刚一掀开缝隙……
“轰隆!”
棺材底部竟是个翻板陷阱,下方是插满倒刺铁荆棘的深坑!
与此同时,棺材内壁猛地窜出数十条通体赤红、头生独角的狰狞毒蜈蚣,闪电般噬向李长生的面门!
李长生冷哼一声,左手捏诀,一道微弱的金色气旋凭空而生,将毒蜈蚣尽数卷飞绞碎。
他看也不看那陷阱深坑,玄剑一挑,精准地将棺内那堆森白断裂的骸骨挑起,稳稳落在脚边。
南城胭脂铺后院,古井幽深。
李长生搬开井口压着的厚重石板,探头下望。井壁湿滑,长满青苔。
他目光如炬,锁定井壁中部一道极其隐蔽的石缝,就在他伸手欲探入石缝取那团粘连着头发的面皮时……
“哗啦!”石缝上方一块看似稳固的井石猛然脱落,带着千斤之力砸落!
同时,石缝深处骤然喷出一股腥臭无比、黏稠如胶的黑水!李长生身形急退,玄剑在头顶挽出一道剑花,“当”的一声巨响,将落石劈飞。
那喷溅的黑水被剑风扫开大半,仍有几滴溅在道袍上,瞬间腐蚀出几个焦黑的小洞,冒出刺鼻白烟。
他眼神一厉,不顾腐蚀,闪电般再次探手,硬生生从石缝中扯出了那团令人作呕的皮发!
北郊废弃义庄,阴风阵阵。
腐朽的木质结构在风中发出“嘎吱”怪响。
停尸房内,几张破旧的停尸板散发着霉味,李长生目光扫过,锁定其中一张看似与其他无异,边缘却隐约有法力波动的木板。
他猛地掀开木板……
“嗡!”
停尸板下方并非地面,而是一张由无数细密发丝编织成的、闪烁着惨绿光芒的诡异丝网!网上爬满了米粒大小、通体碧绿的尸蛊!
丝网如同活物般猛地弹起,带着令人窒息的恶臭和密密麻麻的蛊虫,兜头罩向李长生!
与此同时,停尸房四周墙壁上悬挂的破旧符纸无风自燃,燃起幽绿的火焰,释放出迷魂的毒烟!
李长生瞳孔微缩,体内仅存的灵气疯狂涌入玄剑,剑身嗡鸣,爆发出最后一抹刺目金光!
“破!”
他低喝一声,剑光如匹练斩出,瞬间将那恶心的丝网连同其上的尸蛊绞成齑粉!
金光余势不减,横扫而过,将墙壁上燃烧的符纸尽数震灭。他俯身,从停尸板下暗格里,拽出那团浸泡在粘稠黑液中、兀自收缩舒张的筋肉组织!
当李长生带着最后一份筋肉组织,再次踏入那散发着无尽邪恶与腐臭的地下石室时,柳如花的意识光团仿佛感应到了什么,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幽绿光芒,剧烈地翻滚、尖啸起来!
那尖啸无声,却直刺灵魂,充满了痛苦、怨毒与一种近乎解脱的疯狂!
李长生面无表情,无视那刺目的邪光和灵魂尖啸,一步一步走向那墨玉法坛。
他染血的衣袍在幽绿光芒映照下,如同浴血的修罗。
他将怀中那团冰冷滑腻、尚在微弱抽搐的筋肉组织,稳稳地放置于法坛上对应“筋肉”的方位。
就在筋肉组织接触法坛表面的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