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她终于自由
“我怕你真的忘了她……”
“我不想你忘了她……”
“哪怕你看着我，是在看她……我也愿意！”
“哪怕我永远都是错的……我也认了！”
萧晨阳的力气一寸寸卸下，他松开她，跌坐在地上，像是精疲力尽。
他埋着头，指甲抠着地砖，一点点将自己压入深渊。
“我没脸活着！”
“我连她的影子都保不住！”
“我连她最后的东西都弄丢了！”
“我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我找不到她！”
“我喊她，她也不回！”
“我做梦都梦不见她了！”
“我是不是……已经把她也逼得不想让我想起了？”
他一边说一边发抖，像是发着高烧的孩子，靠在角落瑟缩着，声音越来越小。
“她不肯回来看我……”
“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是真的……怕了！”
“她死了……我才知道我爱她！”
温雪梨缓缓挪到他身边，将他轻轻抱住。
他靠在她怀里，像一具尸体，眼睛睁着，却没有焦距。
她一遍遍抚着他的后背，像是安抚一个即将崩塌的世界。
“我不走……”她轻声说。
“我不走的！”
“你梦见她的时候，我在！”
“你骂我的时候，我也在！”
“你说我不是她，我知道！”
“可你忘不了她，我也知道！”
“所以我在！”
“我就活在你记不得的那些空白里！”
“你可以继续恨我！”
“继续错认我！”
“继续抱着我喊她的名字！”
“我都愿意！”
“只要你，还愿意活着！”
“哪怕这辈子……你都不知道我是谁！”
萧晨阳没有回应，像是沉睡，像是死去。
他靠在她怀里，一言不发。
雨开始落了，窗外的天又黑了一层。
温雪梨的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泪还是汗。
她闭着眼，轻轻说。
“诗韵……你放心！”
“我会替你……把他好好看住！”
“哪怕是用……我的命！”
凌晨四点半，康养中心的灯光依旧未熄，病房走廊里空无一人，墙壁上映着斑驳的光影。
风从走廊窗户缝隙灌进来，像一只看不见的手，轻轻拂过每一道门缝和角落。
萧晨阳靠在病房角落的椅子上，头发凌乱，衬衣前襟还残留着药水的味道。
他抱着自己的膝盖，像个失控的孩子，眼神呆滞，像是刚从一场梦里挣脱出来，又落进了另一个噩梦。
床上的温雪梨安静地躺着，手背上的针管连着点滴瓶，脸色苍白到透明。
她的眼睫颤了颤，像是随时会醒，却一直没动。
她醒得太多次了。
也装睡太多次了。
她知道他现在分不清她是谁。
有时候是“她”，有时候是“你”，有时候什么都不是。
但她不想醒来面对他清醒时那张刻骨的厌恶—她宁愿听他在梦里喊她“诗韵”，宁愿被错认，也不想听他说“你不配”。
她已经听得够多了。
“你回来了，对不对？”他忽然开口，声音极轻，带着一种从骨缝里渗出的疲惫。
“你终于肯回来看我了？”
“我知道……你一定还是爱我的！”
“我知道你在的……你一直都在……”
他说这些话时，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床上的温雪梨，像是透过她的脸，看见了那个在他记忆里一遍遍残存的温柔女人。
“我梦见你了，梦见你站在湖边，穿着那条白裙子！”
“你说你恨我，说我害了你！”
“你说你走的时候，心里是空的！”
“我想追你，可腿动不了！”
“你就那样走了，连头也不回！”
他声音一点点哽住，眼角浮出湿意。
“我醒来之后，连梦都记不清了！”
“你都不肯在梦里多停一秒！”
“我是不是……真的没救了？”
“你是不是连我做梦都嫌脏？”
温雪梨眼泪止不住地从眼角滑出来，打湿了枕头。
她还是没睁开眼。
她怕，只要一睁眼，他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不是这样愿意低声下气、承认错误的萧晨阳，而是那个一清醒就把她一脚踹开，说她恶心、下贱、连碰都不配的疯子。
他现在把她当成叶诗韵，她就多活一秒，是她就够了。
“我看见你了！”他低声说，伸手握住她的指尖。
“你还是冷！”
“以前你也这样，不管我怎么捂你手，你手心还是冷的！”
“你总说是身体不好，可我知道，是心冷！”
“你那么爱我，我却一次都没好好抱过你！”
“你那么听话，却连一个婚礼都没有！”
“你那么想留下那个孩子……我还逼你签了字！”
“你知道我那天有多后悔吗？”
“我等在手术室门口，等了整整两个小时！”
“我想冲进去把你拉出来！”
“可我没动！”
“我连动都不敢动！”
“我怕你看到我会更难过！”
“我想等你先原谅我！”
“可你没等！”
“你走了！”
他说到这里时，眼泪终于掉下来，滴在她的手上，滚烫而灼人。
“你说你恨我，我认了！”
“你说我配不上你，我也认了！”
“可你别走！”
“我求你别走！”
“你走了，我真的连命都不要了！”
温雪梨终于睁开眼，睫毛上还挂着泪，声音轻得仿佛风过耳边。
“我在！”
“我一直在！”
他猛地抬头，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眼神瞬间涣散了一秒，然后缓缓聚焦。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看着她看了很久。
她知道，他又把她认成了叶诗韵。
她笑了一下，哪怕眼泪还挂在脸上，哪怕心早就千疮百孔。
“我不走！”
“这次不会了！”
“你别怕！”
他手指颤抖地摸上她的脸，一下一下地描着她的轮廓。
“你变了！”
“你眼睛不一样了！”
“你以前眼里有我，现在没有了！”
“你是不是……真的不爱我了？”
她闭上眼，声音极轻。
“没有不爱！”
“是太疼了！”
“疼得不敢再爱了！”
他一下子哭出声来，像个彻底被打碎的孩子，紧紧抱住她的手，将脸埋在她掌心里，一遍一遍地呢喃。
“我知道了……我真的知道了……”
“我太迟了！”
“我真的太迟了！”
“你别死！”
“你别再从我身边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