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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 燃尽的余温

    第二百八十六章  燃尽的余温

    她换上浅灰色羊毛长裙,头发自然垂下,妆容极淡,几乎只是素面朝天。

    摄影师是她熟识的法国女性,艾琳娜,一个极擅长捕捉“情绪静态”的人。

    她站在画布前,背对镜头。

    “不要看镜头!”艾琳娜说:“你不是要对观众讲述故事。

    你是在讲你自己!”

    宋意点了点头,站定,微微垂眼。

    灯光打在她肩膀上,一道长长的影子落在画布正中。

    摄影师摁下快门的瞬间,她忽然觉得,那道影子里藏着太多从未被承认的情绪。

    她想起了三年前的冬天。

    她在医院的长廊里,签下一纸手术协议。

    外面飘着雪,她裹着外套站在厕所门口,洗手池的水冻得刺骨。

    她对着镜子说:“你不能哭!”

    那时候她不知道未来的样子,也不敢相信还会有“未来”。

    她只是活下去,一天又一天,不让自己崩溃。

    现在,她站在这儿。

    影子落在她背后,而她终于可以不再回头。

    拍摄结束时天色已近黄昏。

    她走出教堂那刻,手机上收到一封匿名邮件,发件人用的是跳转服务器,地址毫无规律。

    邮件附件是一段视频。

    她点开,画面一开始模糊,但不久便清晰。

    病房的窗帘半拉开,床上是坐起的萧晨阳,他盯着镜头,神色怔然。

    他的手搭在膝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摄像机,像是隔着镜头看着某个人。

    “诗韵!”

    他的声音低哑,仿佛用了全部的力气。

    “你会看到这段话吗?”

    “我不知道你在哪,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已经彻底不愿意看我一眼!”

    “但我想告诉你……”

    “我还在等你!”

    “我知道你不会回来了!”

    “可我还是想说—对不起!”

    “你不一定需要这句话,但我说给我自己听!”

    “我想……有一天你站在台上画画的时候,你会想起我!”

    “哪怕只是一秒,我也觉得值了!”

    宋意没动。

    那段视频结束前,他停顿了一下,轻声补了一句。

    “我再也没有梦见你了!”

    “也许,这就是你真正离开我的那一刻!”

    视频戛然而止。

    她盯着屏幕看了很久。

    手指颤了一下,关掉,没说话。

    也没哭。

    她只是坐在那里,像在静默地送别另一个世界。

    她知道他还活着,可那与她无关了。

    那个梦见她、疯癫着喊她、跪在雪地里求她看他一眼的男人,已经彻底被她封进记忆的最深处。

    她不会再打开了。

    哪怕他跪在那里,一生。

    她已经走了太远。

    她终于是一个完整的“我”。

    不再被“你”定义。

    夜色彻底落了下来,整个京北沉进一片灯火斑斓又沉默不语的海洋。

    宋意从美术馆回到王宅时,已经晚上九点多。

    她没让司机等,拍完封面照后独自走了一段路,穿过街口的灯下长廊,步履安稳,指尖一直揣在口袋里,不知是为了抵御冬日的寒,还是为了安抚指节间偶尔涌起的轻颤。

    她没开灯,客厅的落地窗边,月光浅浅地铺下来,像从旧时代走来的水纹,一寸一寸落在她脚边。

    王思远还没回来,今天他有晚宴,走之前说会晚一些。

    她没去厨房,也没立刻上楼,只是在客厅里站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地靠进那张旧藤椅。

    那是她回来京北之后,王思远特地从大理运回来的。

    她一坐下去,木架发出轻响。

    风从窗缝溜进来,带着一丝冷意和潮湿,像是她离开那座城时留在风里的残响,又轻又碎。

    她将手机掏出来,犹豫片刻,重新点开了那封邮件。

    那个视频。

    她本不该再看。

    她不是一个沉溺过往的人,也知道任何一点软弱,都会让那些被她压下去的旧情绪重新浮出水面。

    可她还是看了。

    视频里,萧晨阳眼神怔怔,整个人瘦得只剩下骨架和一副仍旧支撑着傲气的外壳。

    他唤她的名字,语气缓慢,每个字都像咬着骨头发出来的。

    他没有哭,也没有崩溃,只是重复着:“诗韵,我知道你不会回来了!”

    宋意盯着屏幕,过了许久,轻轻笑了一下。

    不是嘲讽,也不是感慨,而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明澈。

    她真的不恨他了。

    曾经她以为,她会一辈子恨他,在梦里都要撕碎他那句“别闹”;以为她会记一辈子,他带着那个女人走进产检室,她站在医院楼道外一个人蜷缩着哭。

    以为她再也不会原谅,他亲手签下那张让她割舍孩子的协议书。

    但现在,她只觉得无声。

    像一场暴风雪后遗留在路边的积雪,被阳光晒得一点点融化,悄无声息。

    不是释怀,而是—她终于不需要再用“恨”来填补曾经的爱。

    王思远回到家时,已是十一点。

    他一推门,便看到宋意坐在客厅里,抱着膝盖,额头靠在窗框上。

    灯没开,室内只余一片淡月色。

    他换鞋的动作顿住了,随后慢慢走过去,蹲在她身前,没有问,也没有打破那一室静默,只是伸手,将她额前散乱的发别到耳后。

    “你看了?”他问。

    宋意没有否认,只轻轻点头。

    “你难过了?”

    “没有!”她声音淡淡的。

    “只是……有点沉!”

    “像在深海里闭了一口气,游了很久,终于浮出水面的时候,心口忽然空了!”

    “我从来没有真的希望他死!”

    “我只是希望,他别再在我的生命里活着!”

    王思远听着,指腹轻轻揉着她的指尖,那双曾为画笔起茧,也曾为签署离婚协议而抖得不能握稳的手,如今却能握住整个自己的人生。

    “他不在你的生命里了!”王思远道。

    “他已经是过去了!”

    “但你还在!”

    “你现在是宋意!”

    “你不是他的亡魂,也不是谁的替身!”

    “你是你!”

    宋意缓缓闭了闭眼,靠进他的肩窝,嗓音低得近乎呢喃:“你知道吗?我以前真的不相信,有人可以一生都站在一个人身边!”

    “因为我爱过一个人七年!”

    “我以为我会陪他走完一生!”

    “可他一转身就走了!”

    “而你……”

    她抬头看他,眼中泛起一点极淡的光。

    “你一开始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把我捡了起来!”

    “然后,一直没有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