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爱成全自己
“你已经离不开我了!”
“你真的一点都不怕我变回从前那个……没什么自信,总是想太多的我?”
“我怕你一个人抗!”他温柔地说。
“我怕你撑得太久不肯说话,怕你累了还说‘没事’,怕你笑着说‘谢谢’,其实心里在崩!”
她咬着唇,没再说话,整个人靠得更紧了些。
夜深了,他们坐在床上,就这样相拥着,不说话也没关系。
陆知易知道,她再也不需要去“取悦”谁,也不需要去“赢得”谁。
她值得。
她从一开始就值得。
不是因为她有多好,而是她就是她,是那个咬着牙从低谷爬出来的她,是那个即使怕得发抖也要走下去的她。
现在的她,不再低头,不再迁就,不再用“忍”换取“留”。
她终于成为了自己人生的主人。
谢景行就是她的光,不刺眼,却永远不灭。
而她,也终于,在这份温柔里,安然沉睡。
再无梦魇。
再无回头。
再无遗憾。
清晨五点四十,陆知易从睡梦中醒来,天刚亮,窗外是一层浅淡的白,像有人轻轻泼了一杯水在夜的尽头,光从山背后露出轮廓,还未真正洒进来。
她睁着眼,头靠在谢景行的肩膀上,感受着他平稳有力的呼吸。
他还在睡,呼吸缓慢、深沉,睡姿一如既往地端正,就算在梦里也仿佛自带自律的气息。
她不动,就那么静静地躺着,望着天花板,脑中缓缓地流淌着一些画面。
最近她的情绪比平时更敏感了一些,像是有一层旧灰蒙蒙的罩子,在某个并不重要的瞬间忽然落下来,把她困在自己身体里,仿佛一下子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只听见自己心跳的回声。
她知道这不是退步。
这是伤口正在愈合的过程。
就像人摔倒后结痂的伤,总会在愈合时奇痒难忍,仿佛每一点新生都必须穿过旧痛。
她悄悄起床,尽量不惊醒谢景行,换好衣服,拉开阳台门,走出去。
空气新鲜得几乎透明,花园边的草地还挂着露水,脚踩上去时有细微的黏湿感。
她手里握着一杯温水,靠在阳台栏杆上,望着不远处的山影渐渐被光线染出颜色。
她忽然很想写一封信。
不是给谁,也不是寄出去的,而是想写给过去的自己。
她转身回屋,拿出抽屉里一直没用的新本子,坐在书桌前,握笔,在第一页写下:
“陆知易:
如果你还活在那段日子里,你现在应该正在做饭,或者收拾家务。
你站在厨房里,听着客厅电视的声音,时不时侧耳去听楼上的脚步,怕打扰,怕不合时宜,怕一句话说错,又惹来冷眼。
你早起早睡,精打细算,把自己弄得像一个永不出错的机器。
可你还是常常在深夜里一个人坐在床上,心跳像悬着的绳,头发湿着,眼神空着。
你会想,‘是不是我再努力一点,他就不会对我这样了?’
但亲爱的,不是你不够好,是他从来没想好好看你。
不是你不懂事,是你一直被要求牺牲,而没有人问过你愿不愿意。
你在那段关系里失去了很多,但请你别忘了:你没有输。
你坚持住了,你没有彻底崩溃,你在无数个别人看不见的夜里咬牙熬下来的时候,其实已经比所有人都勇敢。
你值得被爱,被好好说话,被认真看待。
哪怕你不再是‘傅太太’,你也会是‘陆知易’。
你会成为你自己。
未来的你,会剪掉长发,重新上台讲话。
你会站在很多人面前,讲述你自己的经历,而那些你以为一辈子都走不出的困局,都会被你一点一点撕开。
你会在风里重新学会挺胸,在镜子前学会微笑,在一个人的时候,也不再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写到这里,陆知易停下笔,眼角有一点湿。
她没有擦,只是望着窗外已经逐渐亮起来的天。
那封写给自己的信,没有结束,她知道它还会继续,因为她的人生也还在继续。
她合上本子的时候,谢景行从卧室走出来,头发有些乱,眼神却清醒。
他看见她,笑了一下。
“起这么早?”
“梦醒了!”
他走过去,在她额头落下一个轻吻。
“梦到什么了?”
“梦到我从前很想哭的时候,没有地方哭!”
他拥住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她抱得很紧。
午后两点,陆知易在实验室主持小组会。
她站在屏幕前,讲着数据结构调整方案,语气平稳清晰。
她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说话有这么强烈的掌控感了,不是强势,而是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每一个判断都来自她的判断与经验,而不是谁的指令。
她不再是那个依附他人指令的“辅助者”,她就是这片区域的中心。
小组里一个年轻女研究员在会后追着她问了好几个问题,最后红着脸说。
“陆老师,我一直以为您是那种天生就很自律、不会犯错的人,今天听您分享以前的经历,才知道您也曾怀疑过自己!”
陆知易望着她,轻声说。
“我不是没犯过错,是我知道,错了也不代表我没有价值!”
那女孩低头点头,像是某种迷雾被拨开了。
她常常遇到这样的场面。
曾经的她也羡慕过台上那些自信开口、不惧评判的女人,也曾想,是不是她天生就不够好,所以总是只能低头。
可现在她知道,她不是不够好,她只是一直在被要求“闭嘴”。
如今她终于能站在自己的人生舞台上,开口讲属于自己的真话,哪怕声音颤抖,也不再沉默。
京北,下午五点。
傅衍礼坐在车里,看着窗外陆知易新建项目的广告牌,那是某家媒体在做科技专题采访时拍摄的画面,她站在实验室中央,眼里带光,身边一群年轻人围着她,满是认真与尊敬。
他看了很久,没有说话。
那是一种完全陌生的她。
不是他记忆中那个柔顺、沉默、躲在他身后的妻子,也不是那个总是小心翼翼、讲句话都要先看他眼色的女人。
她已经长成了另一个世界里的人。
一个,他再也够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