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不再想过去
那一晚,他照常处理邮件。
她坐在客厅,肚子还在抽痛。
她抱着靠枕,整整坐了四个小时。
再之后,她没再提起孩子的事。
也没有再怀孕。
她那时候就明白了:这段婚姻,不能指望有未来了。
而如今,站在另一个城市的阳台上,背后是一盏安稳的灯,屋里有一个即便睡着也会为她留灯的人,她却还是偶尔会梦见那个冰冷的房子。
不是因为她还放不下,而是那段过去已经刻进了骨子。
她不是想念那段婚姻。
她只是还在愈合。
“怎么又醒了?”谢景行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他站在门口,身上披着睡袍,眼神还带着刚醒的困倦。
他走过来,在她肩上搭了件厚外套。
“冷不冷?”
“有点!”她轻声。
“做梦了?”
“没做!”她摇头。
“就是忽然想起过去的一些事!”
谢景行没说话,只是把她揽进怀里,额头抵在她的肩头。
“你不需要再回头了!”
“我知道!”
“你已经很好了!”
“可我还是会难过!”
“那就难过!”他说。
“你可以难过,不需要压着!”
她靠着他,一动不动。
“你知道我现在最感激的是什么吗?”她忽然开口。
“什么?”
“我感激我自己,当初真的有勇气走了出来!”
谢景行轻轻一笑。
“我也感激!”
“感激我?”
“感激你没有在最绝望的时候毁掉自己!”
她听着这句话,眼眶一下红了。
他接着说。
“你从来都不该被那样对待。
你不是他们眼里的‘附属’,你不是哪个家族的‘点缀’。
你就是你,是独立、清醒、勇敢、真实的陆知易!”
她没有回答,只是将头埋在他怀里,像是在逃,也像是在归宿。
良久,她低声说。
“我想做回我自己!”
“你已经是了!”
“我想要一个真正的未来!”
“我陪你一起!”
“可我还是会偶尔害怕!”
“我在!”他说得很轻,但坚定。
“我永远在!”
这一刻,夜风变得温柔了许多。
远处传来鸟儿的叫声,预示着天即将亮起。
他们站在一起,影子交叠在一起。
她知道,自己已经不会再走回头路了。
她从一个彻底被生活碾压的人,变成了能站起来的人,能讲话的人,能说“不”的人。
她不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是否成功,也不再去追求别人的肯定。
她只在意自己是否自在,是否清醒,是否在一步一步活成那个真正的“我”。
而她知道,她已经在路上了。
一步一步,越走越稳。
再无羁绊,再无束缚,再无恐惧。
从今往后,她只为自己活。
她是陆知易。
她,足够。
清晨六点,天刚破晓,基地外的山脚还笼着一层薄雾,空气里带着初夏雨后泥土的气息。
天空是灰蓝色的,像是一张尚未完全晾干的水彩画,层层晕染,晕开在这个安静的清晨。
陆知易醒来时,谢景行已经不在床上了。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睡过的那一边,被褥还是温热的,显然他走得不久。
她轻轻起身,没有立刻去洗漱,而是坐在床边,发了会儿呆。
床头柜上的水杯里还剩半杯温水,水面映出她淡淡的脸影。
她忽然有点恍惚。
她不记得自己上一次这么安静地醒来,是在什么时候。
曾经在傅家,每一天的起床都是提心吊胆的。
她得先在心里盘算好今天谁起得早,早餐要准备什么口味的,傅母是否要去做身体检查,傅衍礼的西装是否已经熨好,他今天要见的客户喜欢怎样的接待方式。
她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开始迎合。
而不是现在这样,醒来的那一刻属于她自己。
她缓缓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阳光刚刚破云而出,洒在地板上,带来了一室的安静光亮。
窗外,谢景行正从远处小路走回来,手里提着一袋豆浆和热油条,他穿着黑色运动服,步伐从容。
他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她站在窗边,对她挥了挥手,脸上挂着那种平常的、让人安心的笑。
她也扬了扬嘴角,轻轻朝他摆了摆手。
这就是她如今的生活。
清晨被善意唤醒,白天有目标,晚上有人说一句“晚安”,她不再因为“是否值得被留住”而紧张,不再因为一句话一个眼神去反复琢磨自己的分寸。
她已经从那个整日惶惶不安、把自我藏进厨房和阳台的“傅太太”里,走了出来。
等她洗漱完出来,谢景行已经将早餐摆在桌上。
他把豆浆倒进两个玻璃杯里,又拿出一小碟切好的苹果和凉拌黄瓜。
“早餐很简单!”他说。
“今早的厨房只剩这几样!”
“已经很好了!”她坐下,接过豆浆,双手捧着,轻轻抿了一口。
“你昨天晚上……情绪好些了吗?”谢景行看着她。
她点点头。
“嗯,只是梦到了以前的一些事!”
“还是傅家?”
“是!”她低声说。
“梦见我一个人坐在客厅,电视开着,我在等他回家!”
“结果没回来?”
“结果我自己睡着了!”她咬着豆浆杯沿。
“梦里我从沙发醒来,发现天亮了,他还是没回来!”
谢景行没说话,只是轻轻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
“你现在不再等了!”他说。
“你现在不会为任何人熬夜!”
“我也不会再煮第二遍饭!”她补了一句。
“你现在,是在为自己生活!”
“可偶尔还是会心里空!”
“那就空一下!”他看着她,眼神柔和。
“你不需要时时刻刻都坚强!”
“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她忽然问。
“什么?”
“我怕有一天我变得不像我了!”她看着他。
“我怕自己为了让大家满意、为了让你喜欢,又回到那个讨好型的人!”
谢景行低声笑了笑。
“你不是那样的人!”
“我以前是!”
“你只是以前没得选!”他语气坚定。
“你以为你必须乖、必须懂事,才能留下来。
可你现在知道了,不是你要努力留下来,是别人得配得上你!”
她静静望着他,片刻后笑了。
“你总能说出我最需要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