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缺席的晚餐

    第二百五十八章  缺席的晚餐

    谢景行点头。

    “是!”

    “可他这两天,忽然又在我梦里出现了!”她声音低了下去。

    “梦里他站在雪地里,手里拿着我那年写给他的一封信!”

    “哪封?”

    “我记不得内容了!”她垂下眼睫。

    “只是看见他站在原地,一句话不说,雪落了他一身,他也没躲!”

    “你想他了?”谢景行的语气一如既往平静。

    “不是!”她摇头。

    “我只是……替那时候的自己难过!”

    “你现在不一样了!”

    “可梦里我还在那栋老宅楼梯口站着!”她勉强笑了一下。

    “那真是一个很小的地方,可我居然梦了这么多年!”

    谢景行没说话,只是握紧她的手。

    “我现在也会害怕!”她忽然说。

    “我怕我以为已经痊愈的地方,其实根本没有好!”

    “伤口不会彻底好!”他说。

    “但你不再让它流血了!”

    她闭上眼,靠在他肩头。

    “你说我是不是变得很敏感了?”

    “你一直很敏感!”

    “那你还不嫌弃我?”

    “我怕你太麻木了!”他摸了摸她的发顶。

    “敏感说明你还活着!”

    “那你记住了!”她轻声说。

    “我以后要是再梦见傅衍礼,你不许吃醋!”

    “你梦的是你自己!”他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角。

    “不是他!”

    她忽然笑了,很轻,很浅,却带着久违的放松。

    她知道过去不会真的消失,它们会藏在身体某个角落里,像旧伤的骨缝,气候一变就会疼。

    可她现在已经不怕疼了。

    她有可以依靠的肩膀,有可以诉说的耳朵,也有了在梦中惊醒后,能拥抱回温的怀抱。

    她终于可以承认自己也曾经软弱,也可以允许自己此刻安然。

    窗外风过,树影婆娑。

    天已经亮了,晨光顺着窗棂洒进来,把她的影子和谢景行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到落在一起,不分彼此。

    陆知易起得很早,甚至比往常还早了一些。

    她没去叫谢景行,只是一个人轻手轻脚地下了楼,在厨房泡了一杯清茶,然后站在窗边,看着远处雾气缭绕的山影发呆。

    她的发还未梳起,细细垂落下来,搭在肩上,清晨的光斜斜落在她脸侧,使她整个人显得安静而疏离。

    茶杯的热气慢慢弥散,她轻轻抿了一口,觉得味道有些淡,却没换,只是靠着窗台,静静地站着。

    她不是不喜欢清晨,反而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天未大亮的片刻。

    因为那时候没人说话,没人打扰,连风吹过都是轻的。

    只有这样的时刻,她才能真正听见自己的心跳。

    她想起刚来基地的那段时间,每天第一个进实验室,最后一个离开。

    她那时候告诉自己,要拼,要快,要稳,不然就会被别人拉下,被替代。

    后来她站稳了脚跟,有人开始说她“太冷”,说她“不好接近”,说她“工作狂”。

    她听见过这些话,可她没回头。

    她怕她一旦软一点,就有人敢趁虚而入,替她决定命运。

    但如今,她忽然觉得自己可以停下来一小会儿了。

    她不是放下了那些执念,而是有人牵着她的手,告诉她,不用再一个人走。

    谢景行就是那个人。

    哪怕他从不说什么动听的情话,可他做的每一件小事,每一个习惯里的细节,都是一种隐形的承诺。

    昨晚她梦见母亲了。

    梦里母亲坐在老家的院子里,低头缝补一件旧衣裳,指尖已经冻得发红,却还是一针一线地缝着。

    她站在一旁,看着那件衣服竟然就是她从傅宅离开时穿的那一件米白色风衣,早已旧得发黄,可母亲缝补得极仔细,像是缝的是一件婚纱。

    她在梦里想开口,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站在原地,一步也挪不动。

    醒来时眼角是湿的。

    她坐起来,摸了摸枕头边,还带着一点余温,是谢景行替她压实过的角落。

    她没有告诉他那个梦。

    她知道他会听,可她也知道,有些梦,是不需要说出口的。

    只是清晨站在窗边的时候,那些梦里未能说出口的话,忽然一点一点浮上心头。

    她想,如果那时候母亲还在,如果她没有被傅家带走,她会不会有不一样的人生?会不会不再那么早就学会沉默?会不会,哪怕任性一次,也有人告诉她。

    “没关系!”

    可她终究没有机会再问。

    谢景行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他披着睡衣,头发微乱,眼神里还带着刚醒的朦胧,一眼看见她站在窗边,眸色就柔了下来。

    “怎么不叫我?”他走过去,从后面环住她。

    她靠在他怀里,没说话。

    他低头在她发顶轻轻蹭了蹭。

    “站这么久,脚不会麻?”

    “你做梦了吗?”她问。

    “没有!”他想了想。

    “你梦见什么了吗?”

    她摇了摇头,低声道。

    “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我们现在是不是太安稳了!”

    谢景行没有立刻回应。

    他知道她不是真的在质问什么,也不是在怀疑这份感情。

    她只是习惯了风雨,总觉得光太久,总会有人来把它收走。

    “没有什么‘太’安稳的!”他淡淡地说。

    “我们本来就该拥有这些!”

    “可过去太久没有,所以现在才不敢太信!”

    “那你就慢慢信!”他把她搂得更紧一些。

    “我有一辈子的时间陪你等!”

    她听见他这句话,心里忽然有一点发酸。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容易被一句话就击中。

    曾经那么多夜,她都能撑着不掉一滴眼泪,如今却因为这句“我有一辈子的时间陪你等”,鼻尖就发热。

    她回头看他,眼睛里隐隐发红。

    “你要是食言了怎么办?”

    “那你就打我!”

    “打你你会跑!”

    “我不跑!”

    “你会躲!”

    “那我不躲!”

    她看着他,忽然笑了一下。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讨人喜欢!”

    “你喜欢就好!”他说。

    两人靠着窗站了一会儿,直到阳光彻底洒满窗沿,她才说。

    “今天我想早点进实验室!”

    “我陪你!”

    “你不是还有外组对接?”

    “不重要!”

    “谢景行!”

    “嗯?”

    “你以后可别养成这种我说什么你都答应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