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周正阳车后座，陈默看着高速公路旁不断掠过的景色，不禁陷入了沉思。
“陈默，你有什么想法吗？”周正阳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陈默，出声询问道。
“常规方法你们已经试了个遍，我觉得要想破案，就得来一点非常规的思路。”
“哦？”周正阳来了兴趣：“那你说说。”
“我们不妨从内部打破，只有打入内部，才能摸清情况，进而将他们一网打尽。”
“你的意思是说”周正阳很快明白了过来，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
在淮山潮湿的暮色之中，陈默换了一身装扮，他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戴着金丝眼镜，这个形象很难让人把他和警察这一职业联想到一块。
陈默走到一个卖糖炒栗子的老头旁边，他将一包中华放在了老人手边：“老先生，您知道最近有没有人给刀疤动过排气管。”
陈默的尊敬让老人备受满足，他瞟了一眼中华，将其不动声色的收入怀中，接着开始用布满老茧的手在铁锅中不断翻动。
一阵焦糖香顿时充斥了整个街道。
“西郊老吴那里，最近确实给刀疤动过排气管。”
陈默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他眼底的锋芒。
霓虹灯灯管在“老吴修车行”的招牌上明明灭灭，卷帘门后的院落里，六个汽油桶围成的篝火正舔 舐着夜色。
穿工装裤的男人蹲在川崎400旁边，焊枪喷出的蓝光在他黧黑的脸上投下诡谲的阴影。
“吴老板，听说你能焊鱼鳞纹。”陈默皮鞋尖踢开脚边的废轮胎，袖扣上的铂金反光晃得老吴眯起眼睛，“谁介绍你来的？”
“刀哥，就是那个光头的刀哥。”陈默笑眯眯的报上了名号。
电焊枪滋啦一声熄灭。老吴起身时工装裤膝盖处的破洞露出结痂的伤疤，他操起扳手敲了敲身后铁皮棚：“要看货，得先给这个数。”扳手尖在泥地上划出三道杠。
“钱不是问题，但你专业不专业啊？”陈默四处张望。
“呵呵，你打听打听，别说在淮山，就是出了淮山你也找不到我这样的师傅了，你可以四处看看，我这里都是好货，技术也是一流的。”老吴冷哼一声，显然对自己十分自信。
“行，那我自己看看了。”陈默四处逛了逛，老吴的修车行虽然面积不大，但设备却很全，从这些设备的磨损程度来看，老吴平时的生意应该很好。
陈默走到东墙角，这里有几个铁皮桶被防水布所遮盖，陈默看了看老吴，随后用手将防水布掀开一角。
三个标着“氰蓝3号”的漆桶在月光下泛着幽光，陈默悄悄掏出色卡比对，发现桶沿残留的漆膜与物证袋里的样本严丝合缝。
————
当陈默再次回到淮山市市局的时候，他已经褪下了刚才的那身打扮，重新换上了常服。
他刚才所扮演的，正是一个喜欢玩摩托车的有钱商人，目的就是为了摸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将这伙犯罪分子一网打尽。
“怎么样？”周正阳一脸期待的问道。
“基本确定了，老吴修车行，这家肯定给这伙飞车党改装过摩托车。”陈默将金丝眼镜扔在办公桌上，说道。
淮山市最近夜间温度骤降到零下十五度，如果这帮飞车党想要继续作案的话，那么肯定要走私一批防滑轮胎，只要盯紧这帮走私改装件，说不定顺藤摸瓜就有惊喜。
“摩托车改装件最近我们淮山抓的很严啊，他们是怎么改装的？”周正要皱着眉头。
陈默看着墙壁上挂着的淮山市地图，说道：“他们肯定有办法走私进来，这是一个分工明确的犯罪团伙。”
“走私？”周正阳也将目光投向墙壁上的淮山市地图。
“没错，就是走私，我初步怀疑他们就在淮山码头这里走私，你们没布控吗？”
“这边是水警的管辖区域，我们也和他们打过招呼，但面积太大，他们估计也顾不过来。”
“现在亡羊补牢也来得及。”陈默摸着下巴说道：“我们派人在这里蹲守，我觉得他们很有可能就通过淮山老码头来走私改装件。”
“好，我这就派人过去。”周正阳抄起对讲机去叫人了。
这一次，周正阳在淮山老码头布下了天罗地网，各个派出所和下面分局被他抽调了不少人手，目的就是为了在淮山老码头抓住这伙人。
淮山老码头的铁皮仓库在零下十五度的寒风中发出金属扭曲的呻 吟。
周正阳裹着军大衣蜷缩在废弃渔船里，望远镜镜头里倒映着江面飘散的冰凌，呼出的白气在镜片结出细密冰晶。
“周队，东北角仓库那里有动静。”对讲机传来手下警员压低的声音。
周正阳是那种为了破案不择一些手段和资源的警察，这条陈默锁定的走私路线，现在正被二十名便衣和三组水警交叉监控，连江底都布设了声呐探测器。
周正阳的食指在船舷敲出摩尔斯电码般的节奏，这是当年缉毒时与李爱国约定的暗号。
忽然，江面传来柴油机突突的闷响，两艘无灯渔船鬼魅般滑向三号泊位。船头人影佝偻着背，怀里鼓胀的编织袋在夜视仪里泛着幽绿荧光。
“嫌疑人出现了！”趴在仓库顶梁的刑警小刘浑身一震。
只见船上跳下几人，将防滑轮胎扔在了码头平地上。
“各组注意，等轮胎全部卸货再收网。”周正阳用冻僵的手掌按住对讲机，目光扫过岸边六个伪装成集装箱的移动监控站。
这些装载着德国进口信号屏蔽器的铁箱，正将方圆五百米内的无线电波牢牢锁死。
忽然，正被监控的几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常年刀口舔血的直觉让几人嗅到了危险，他们突然转身就要往渔船上跑。
千钧一发之际，码头探照灯骤然亮起，十道刺目光柱将走私船照得无所遁形。
“警察！双手抱头！”周正阳的暴喝穿透江风，埋伏在淤泥里的特警队员如黑豹般跃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