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 光在纸边落
她脱下外套,泡了茶,坐在地毯上喝了两口,打开日记本,在空白页上写:
【我今天涂了一笔蓝,不是为了完成它,是为了告诉自己,我今天也在生活!】
她合上本子,吹灭桌上的香。
风还在吹,光还未起。
可她知道,明天再醒来,她还会坐在这张椅子上,一样喝茶,一样写字,一样画自己想画的那一笔。
而这一切,只因为—她想这样活着。
不是因为有人在看,不是因为有人在等。
而是因为她自己愿意。
她在,她知道她在。
她的日子,就这样,静静地,被她过下去了。
第二天清晨,天还未亮透,窗外的云层压得低低的,像是一整夜未散尽的沉思,笼罩着整座小镇。
徐盛听醒得很早,屋子里一片静,远处偶尔传来几声拖门板的声音,是附近早餐铺子开张的动静,她听着,不急着起身,只是躺在床上,呼吸均匀而平静。
昨晚她睡得很深,没有梦,没有翻身,像是整个人沉入了一口无底的静水中。
醒来的时候,脑子清明,身体轻盈,她知道今天也是一段新的日子,和前一天没什么不同,也不必不同。
她坐起身,披了外衣,赤脚踩在地板上,凉意从脚底传上来,把她唤得更清醒一些。
她烧了水,泡了茶,然后走进画室。
屋里一切如常,桌子上还放着昨晚喝剩的半杯水,边沿浮着一层极薄的水痕。
画板倚在墙边,那张只涂了一道蓝的画纸贴在最底层,风吹动窗帘,掀起纸角,轻轻晃着,像在等一句回应。
她没有理它,只是坐下,把昨晚记在脑子里的一句话抄在了新页上:
【生活是一条缓慢流动的河流,谁站在岸边久了,都会开始学会静下来!】
她写完,收起本子,去厨房煮了一碗小米粥。
窗外有雨,轻轻的,像被云滴落出来,不打雷,不飘洒,只是润物无声地停在树叶、瓦檐、窗沿上,一点点渗进早晨的空气。
她没有撑伞,穿了风衣,拿着纸袋走出门,去街角买了几个馒头,又顺路到小杂货铺拿了上周订的画纸。
老板娘认识她,见她来笑着打招呼:“最近怎么不见你出门画?”
她笑笑:“有点懒!”
“你懒得也比我们勤快!”
她没有答,只是接过东西,低声道谢,转身回了屋。
她不再需要解释什么,也不再刻意去说“我还在画”。
她清楚,画不画不是给谁看的证据,它只是她和生活之间的一种对话方式。
有时候她用笔,有时候她用一碗饭,一杯水,一次晚归,一段独处,一点不讲逻辑的情绪。
她回到屋里,把画纸整理好,又坐了下来,把刚买的馒头蒸热,倒了杯水,静静吃着。
吃完,她没有立刻画画,而是取出一张新纸,铺在桌上,盯着纸面发了很久的呆。
她想着昨天河边的那一笔蓝,想着那张空白里没有再落下的色彩,想着那一瞬间自己停下笔时并不遗憾的感觉。
她终于开始接受不画完的东西,也可能是一种完整。
她画了一扇门。
门开着一条缝,门内是影子,外头是光。
没有人站着,也没有任何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