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 影不必定形
她把手帕叠好,放进抽屉里最里侧。
不是收藏,也不是留作纪念。
她只是喜欢知道:“我的屋子里有一块这样的布,它本身就存在!”
那天她没有再画。
她坐在沙发上,翻着几年前自己的随笔摘录,看见一句话:
【我画的不是风景,是我那天没能说出口的话!】
她盯着这句话看了很久,然后轻轻在旁边补了一笔:
【现在我不说,也不画,我只是想确认,我那天确实活过!】
黄昏时,林西发来一条消息,说她帮人写了一篇画评稿子,里面用了徐盛听的一个画作为例子,问她介不介意。
她回:
【你随意。
那张画已经不是我了!】
林西隔了几秒,发来一句:
【你现在连“是不是我”都已经可以放下了吗?】
她没回。
只是把手机放远了一点,去厨房煮了一碗面,面里加了点青菜、两个鹌鹑蛋,切了一点咸菜末洒在碗边。
她吃得慢。
每一口都带点咸味,但她觉得刚好。
她吃完,把碗洗了,桌子擦干,茶水换上新热的,回到画室时,天已暗下去,屋里没开灯,整间屋子像一张渐渐吸收光的纸,被夜色慢慢吞进来。
她没有点灯。
她在昏暗里坐下,摊开画册,在空白页上用笔写下:
【我现在不怕你看不懂我画的是什么了。
我也不怕你不记得我曾画过你。
我怕的是,我再画的时候,骗自己说那只是生活。
我现在连画你都不需要借口了,但我也不想再画你了!】
她把那页合上,没撕,也没夹在别处,就那样留在画册中间。
她知道,有些话写出来就够了,不需要被别人看到,也不需要转发、不需要展示。
就像她现在的生活,不需要解释。
它不是选择了孤独。
它只是,她终于过得明白。
那晚风很大。
她躺下前听了一阵窗外吹动藤蔓的声音,像某种重复的告白,一遍一遍绕过窗棂,撞在她拉紧的窗帘上。
她拉好被子,关了手机,翻身躺好,闭上眼前轻轻说了一句:
“我今天没画谁,我画的是我坐在这里,听风的样子!”
她终于可以不提谁的名字,也能完整地写完一句话。
她终于可以不画谁的影子,也能画下那扇门未被敲响前的静。
她终于可以一个人过完一天,也觉得这一天,是活着的、是被记住的。
哪怕无人可见,也无须可见。
她知道,这就是她现在要的全部。
第二天的风从清晨五点开始吹。
不是大风,而是那种干净、带着点早春气息的风,像一张刚晾干的白布,从城市的街道一路扫过楼顶、阳台、窗棂,最后悄无声息地钻进徐盛听的屋子里,拂过她搁在画架上的素描纸,让一角微微翘起。
她醒来时,外头天还没完全亮,但屋里已经有了微微的光。
她没有立刻起床,而是听着风声,睁眼在床上躺了几分钟。
风穿过她房间的方式,总让她觉得像是某人来了又走,没说话,却留下了一点痕迹。
她终于起身时,天色已经将亮未亮,屋顶的瓦片泛着一点清冷的灰光。
她穿上衣服,走进厨房烧水,动作一如往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