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一章 灯未等归人
【这不是一张餐桌，是我终于肯坐下来，吃掉我一个人做的饭的那种心情！】
她写完，收起画，今天她不打算画新稿，而是想出门走一走。
她穿了件深灰色长风衣，围了围巾，背着画本，走出门。
街道上车不多，阳光落在柏油路面上，照得有些晃眼。
她没有直奔某个地方，而是顺着小巷慢慢走，一路经过几家早开的铺子，有卖花的，有修表的，有开着门摆一把折叠椅坐在门口嗑瓜子的老人。
她走进一条她以前常来却已经很久没来的巷子，那是她第一次画《剪影》系列的地方。
墙面斑驳，管道锈得发红，窗户上贴着防盗网，里面是有人生活的痕迹—晾晒的袜子，开了一半的窗帘，一盆长得极好的薄荷。
她站在墙边看了一会儿，没拍照，也没落笔，只是站着，像在确认这条巷子真的还在，像她某一部分还没彻底被抹去。
转身离开时，她在巷口的报亭买了一张报纸。
她其实早就不怎么看纸质报了，但那一刻她忽然想起十几年前还在大学时，有一次丁砚之在报纸边角发现她的一张画被刊出来，他拿着那份报纸冲到食堂找她，把报纸像战利品一样拍在她饭盒旁边，说：“你红了！”
那时候她笑得有点不好意思，说：“一张素描图而已，有什么！”
但她记得他那天眼睛特别亮。
现在她看着手里的这张报纸，封面是一组港城旧街改造计划的报道，照片上的巷子被刷了白漆，墙面被拆，路面铺了整齐的瓷砖。
她看了一会儿，轻轻叠好，带回家，夹在一本旧画册里。
她写：
【不是我留恋破旧的样子，是我终于明白，有些东西“没整理”的时候，更像真实存在过的生活！】
中午她做了饭，一碗素汤面，配了一小盘自腌的萝卜干，吃得极慢。
她现在吃饭时不再低头狼吞虎咽，而是一口一口地咀嚼，像在和自己确认—你不是在“填饱”，你是在“照顾”。
吃完后她坐在窗边，把早上写下的那页稿子重新誊到另一本画册里，纸张比平时的薄，她写得也轻，不用力，只是顺着手里的笔，让字一点一点落下来。
【我今天坐在一张旧巷子的转角，听见一只狗叫了三声，听见有脚步声在我身后走远，我没回头。
不是我不在意是谁，是我知道，我已经不会为了每一个靠近的声音都转身！】
她写到这儿，忽然停住，喝了口茶，才接着落下最后一句：
【我现在不再用回应去确认我的位置。
我就在这儿，不动，不等！】
她写完，收起纸，把它夹进画册，合上。
下午她没出门，而是窝在沙发里看了一本旧小说，是她大学时最喜欢的作家之一的作品，书页泛黄，边角破损，纸张摸起来有一点点潮气。
看到一半，她翻到某一章的标题页，上面有一行小字：
【那些我们以为必须拼命留下的，其实大多数，都只是我们还没学会转身时的犹豫！】
她合上书，靠在沙发背上，闭眼躺了一会儿。
风从窗口吹进来，窗帘轻轻动着，地板上映出一块晃动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