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三章 光亮已成回忆
不是为了回头，是为了在她自己也不再明亮的那一天，她还能记得，有一个人曾在她最黑的时候，给过她一线。
哪怕短，哪怕微弱，但那光，是她后来所有画的。
手术安排在周三上午八点。
徐盛听那天六点就到了医院，天还没完全亮，天色沉沉的，像是一块压在城市上空的灰布。
她提着保温壶和一只帆布包，步子不快，穿了双平底鞋，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上很轻，像她心里那种悄无声息却持续存在的情绪。
丁砚之还没醒，病房里只有设备运转的低响。
他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梦里也仍旧压着什么不肯松口的执念。
她轻手轻脚把东西放下，坐在床边，手掌覆在他手背上，轻轻地抚着。
他的手掌比之前凉了一些，像是久未握笔的指节终于停止了那种下意识的用力。
天色慢慢亮起来，窗帘缝隙里透进一缕光。
护士推门进来准备术前消毒，动作熟练而温柔，见她在，笑着说。
“丁老师前天还坚持给我们护士长画了张速写，说是‘练手’，画完之后才说自己眼前一团糊！”
她没笑，只是点头。
医生到来时，丁砚之已经醒了。
他第一眼看到她，眼神里先是一闪而过的惊讶，随即是克制到极致的平静。
他没有问她什么时候来的，也没有问她为什么来。
他只是说。
“你吃早餐了吗？”
她摇头。
“带了！”
“我没胃口！”他轻声说。
“但你得吃！”
她点头，没多话。
护士推进来手术服，他换装的时候她在外头等，隔着一道门，她听见他咳了一声，咳得不重，却像是一道缝，割开了她胸口最深处那个曾经反复对自己说“我不会再回头”的念头。
手术前他需要签最后一份知情书。
护士递给他笔，他写了两个字之后忽然停住了，像是看不清了。
她伸手替他拿稳那支笔，声音低低地说。
“你写，我扶着！”
他没说谢谢，只是把签名写完，然后轻轻把笔交回给她。
手术室门前，他被推进去的前一刻，她握了他的手。
他反手抓住她指尖，像是有点急，却还是在握紧之前松开了。
他说。
“你别等我太久！”
她垂下眼。
“你先回来！”
门合上的那一刻，她站在原地没动。
护士看了她一眼，小声说。
“你可以去休息室等，时间不算短！”
她摇头。
“我在这儿等！”
医生说手术时长预计三个半小时，可能会根据术中情况调整。
她站了整整两个小时才缓缓坐下，低头靠在膝盖上，整个人像是被那种绵密的紧张拉成了一根弦。
陆聿白的消息就在那时发过来。
【我听说他今天手术！】
她看到那条短信时手指微微一颤。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害怕，他不会醒来，你可以找我说话！】
她盯着屏幕好久，最终也没有回复。
她知道他不是来打扰的，他是真的在关心。
可是这一刻，她没有力气给任何人一个温柔的回应。
十点四十分，医生从手术室出来，说手术比预期复杂，但情况比原先预计的要好一些。